03 不要喜欢别人

    球正中红心，一声闷响，正撞在了谢晗脸上。

    徐洁予一看傻了眼，招呼都来不及打，直往场外冲，见谢晗弓着腰，捂着鼻子，露在手外的眉眼皱成一团。

    “小晗你没事吧！”徐洁予握住谢晗的肩，够着脖子仔细看谢晗的脸。

    鼻梁上的酸意一阵阵地向四周扩散，谢晗捂着鼻子一抬头，看见是徐洁予当即翻了个白眼，顾不上说话，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全方位看了看自己的鼻子。

    还好，就是有点红。

    “对不起啊小晗，我没注意。你还疼吗？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算了算了，我也没什么事，”谢晗看着徐洁予眼中的关切，也不怎么生气了，但那股钻心的酸疼劲这时候又涌上来，忍不住还是骂了出来：“你能不能长长眼睛啊你，我靠疼死我了。”

    徐洁予一听，立马凑过来要伸手给谢晗检查鼻子，被谢晗一巴掌打开。

    “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嘛小晗......”徐洁予有点无措地看着他。

    “你别这么叫我，”谢晗不耐烦地皱着眉，说完就往校门口走，“放心没什么大事，我先回去了。”

    徐洁予跟在后头走了几步，“你等会我，我去拿一下我的包，我马上就来！”说完就往球场那边奔。结果等到他匆匆跑到校门口的时候，谢晗早就没了影。

    谢晗到家的时候，天刚刚暗下来，一进门听到一阵说笑。他走到了客厅，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林挽澜正巧看见他，“回来了啦，来，快看是谁来了。”

    谢晗随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注意到来者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

    “谢晗，好久不见呀，还记得我吗？”

    “你是......小桐姐？”谢晗有些迟疑。

    薛桐穿了一件剪裁很好的一字领长裙，黑色卷发从圆润的肩头滑下来，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好久不见呀。”

    确实好久不见。

    谢晗刚出生没多久，林挽澜和谢华君就离了婚，当时法院判了他跟着他妈，而谢知非跟着他爸，没到一年，林挽澜又带着他去了欧洲。

    在林挽澜和谢华君前两年复婚之前，他和国内的亲戚朋友其实接触得并不多，薛桐也只是因为父辈的关系，每年放暑假和过年的时候会见上几面。

    他印象里这个姐姐是个名副其实的假小子，小时候带着他偷偷放炮，翻墙，这类事情没少干，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位婷婷淑女。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谢晗回头看去，与此同时，忽然觉得鼻下有点痒。

    谢知非刚从楼上下来，看见谢晗挂着两道鼻血，看了他一眼就要把头转过去。他蹙着眉略微加快步伐走过去，把谢晗的脸掰过来，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他的鼻子，“怎么流鼻血了？”

    谢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哥的一系列动作，一听这话，自己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满手的血。

    林挽澜和薛桐也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怎么好好地流鼻血了还，”林挽澜急忙去冰箱里找冰块。

    薛桐也走过来，帮忙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过去，谢知非一手接了过来，刚擦了几下谢晗脸上的血，谢晗已经挣脱开了他的手。

    “我自己来。”谢晗自己把纸拿过来，他觉得把纸塞鼻子里会显得有点蠢，于是只是捂住鼻子。

    林挽澜翻出了一盒冰块，又拿来纱布裹起来，递给谢晗，“上火了这是？”

    “没有，放学的时候被足球撞到了。”

    “这还得了，你怎么不小心点让着呢？”

    “是球撞得我，又不是我凑过去撞得它，怎么还怪起我了。”谢晗不服气地反驳。

    林挽澜冷哼一声，“看你这小嘴这么凶，怎么就撞了你鼻子，没把你这嘴给撞了呢。”

    “我鼻子高呗。”谢晗翻了一白眼。

    林挽澜斜眼看他，没继续说什么，走到厨房让阿姨多做了几道菜。

    到了吃饭的时候，谢晗的鼻血已经止住了。

    薛桐理所当然地被留下来吃晚饭。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薛桐的位置被安排在了谢知非旁边。

    等到林女士开嗓，谢晗就知道，这个位置安排绝对是故意的。

    林挽澜一会说两家的情谊，一会提起他们青梅竹马，转而又旁敲侧击薛桐的感情状况，听见薛桐说目前单身的时候，笑得眼尾都多了一条褶。

    谢晗闷闷吃饭，趁着夹菜的空，不着痕迹地观察他哥的表情。见他温和有礼的模样，坏心眼里开始咕噜噜地冒泡泡。

    他把脚从拖鞋抽出来，匀长的腿伸直了，试探着往前，贴到对面人的小腿上，只见他哥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

    他压下上翘的嘴角，微微撑大眼睛看回去，迷路的鹿似的无辜，桌下的动作却没停，温软的脚贴着他的裤缝慢悠悠地滑下去，用脚心贴住他的脚背，圆润的脚趾在薄薄的袜子里舒张蜷缩，缓慢地一路向上，往谢知非的裤管里钻。隔着一层布料，谢知非几乎能感受到他柔嫩的脚底，他的动作很缓很轻，像猫尾巴似的柔柔地扫。

    谢晗一边撩拨谢知非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色不变，心里冷哼一声。

    道貌岸然，装模作样。

    林挽澜和薛桐这个时候忽然聊到了他们俩。

    “我记得当时小晗上一年级，刚学会骑自行车不久，一路跟着我们骑到霖岛，结果没注意从小道上摔下去，滚到人家田里去了，光坐在地里哭，怎么喊他都不愿意爬起来，最后还是知非走下去，把他给背上来。”

    “是啊，这俩兄弟虽然小时候不怎么见面，感情倒是很好，”林挽澜转头看向谢晗，“你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要走，你抱着你哥大腿死都不松手不？哭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哎哟可怜儿见的，每年快放暑假了都在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找哥哥’。”林挽澜笑着，边模仿谢晗小时候软绵绵的拖腔。

    谢晗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忽然听见对面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顿时恼羞成怒，一点也不想勾引他了。一下子收回腿，气不过又踹了谢知非一脚。

    这下动静有点大，林挽澜都发现了。

    “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腿抽筋了。”谢知非面不改色。

    林挽澜将信将疑，却也没再追问，转头又继续和薛桐聊天。

    吃完饭之后林挽澜又拉着薛桐和谢知非在客厅闲聊，转眼看见自己小儿子也跟着在沙发上坐下，有些纳闷：“你怎么也在这，你不要学习吗？”

    “今天周五，学习要劳逸结合你知不知道。”谢晗盯着电视上播放的肥皂剧研究得很仔细，耳朵却竖起来，注意着他们仨人那边的动静。

    聊了没多久，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你看你谢叔叔今天不在家，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也不安全，让知非送你一程吧。”

    薛桐笑得温婉，“可以麻烦你吗知非？”

    “当然可以。”谢知非微微笑了一下，走到玄关那里换鞋拿钥匙。

    谢晗看着两人言笑晏晏地要出门，一下子站起来，“我也要送小桐姐。”

    林挽澜一把拉住他，“说什么呢你。”

    “我为什么不能送小桐姐啊？”谢晗平时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但这个时候他却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小孩的权利。

    “你这孩子......”林挽澜压低了声音，想要给谢晗讲道理，薛桐这时候却开口：“没事的阿姨，让小晗也来吧，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林挽澜也不好再阻止谢晗，只是面色不悦地点了点谢晗的脑袋。

    快到谢知非车旁的时候，谢晗非常自觉地直奔副驾驶，开门、关门、扣安全带，一气呵成。

    谢知非坐在主驾驶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到是薛桐有些尴尬，笑了笑，坐在了后排。

    一路上，薛桐和谢知非偶有交谈，谢晗一言不发。

    过江的时候，谢晗把窗户降下来，趴在窗边吹风，夏夜凉爽的风扑了满脸，把他烦闷的愁绪一块儿卷走，吹到奔腾不息地江海里。

    谢晗吹了没一会，发现窗户自动上移，他转过头看着谢知非，语气有点冲：“干嘛。”

    “吹多了小心头疼。”谢知非目视前方，把按键的手收回来，重新放在方向盘上。

    谢晗看着谢知非，桥上一排排的灯光匆匆描摹他好看到不近情理的侧脸，他忽然觉得那些愁绪又从江里涌上来，漫进他的身体里。他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坐回座位上。

    薛桐在后面笑了一声，“你们兄弟感情还是那么好。”

    回来的路上，车里只剩下谢知非和谢晗两个人。谢晗这回却坐到了后排。

    谢晗缓慢地用食指一下下地划着玻璃，因为阻力总是划得弯弯曲曲，像少年深藏的别扭心事，他忽然指尖一顿，深深按在窗户上，苍白立刻在他指尖泛开，他问：“你喜欢小桐姐吗？”

    谢知非过了一会才开口，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快到家了，昏黄的灯光从窗外透进来，洒了车里的人满身，车速慢慢减低，谢知非熟练地打了个弯，忽然听见从后面传来轻轻的一句话。

    “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