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军纪如山

    崇祯十五年八月，潼关。

    一盏孤灯在房中亮起，桌前卷宗堆积如山，这里面正是孙传庭受任三边总督以来的所有案卷资料，浸透了他的心血。

    自从他被崇祯皇帝放出来并且委以重任之后，这位大明王朝最后的柱石堪称呕心沥血，尚未满五十的年纪却已经长出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沧桑。

    经历了三年牢狱之灾的孙传庭，对大明朝的忠诚始终未改。

    只是，此时孙传庭所面临的敌人，却比三年前要更加棘手，更加难以对付。

    当时的孙传庭还在洪承畴的麾下，屡屡采用分兵堵截，机动设伏的战术击败义军，先是击退了驰援陕西起义军的马进忠、马光玉所部，随后又在潼关南原设下埋伏，几乎将李自成消灭干净，使得李自成和李晟只能率领残军逃往商洛山休养生息。

    然而，迎接孙传庭的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他很快就因为建虏入关一事，与当时主和派杨嗣昌、高起潜发生了矛盾，使得崇祯皇帝降旨不准他入京朝见，使得当时志得意满的孙传庭极为不满，后来便引病告休，而杨嗣昌也不放过这个好机会，声称孙传庭是故意装病来表达不满，以致于崇祯将其下狱。

    而在之后的三年时间里，杨嗣昌病死，大明朝一日不如一日，李自成和李晟却发展壮大，使得崇祯皇帝不得不将孙传庭放出来，来担任这凶险至极的大明三边总督，以图遏制住李自成进入陕西的意图。

    问题是，昔日的孙传庭手底下有一支经过严格训练的秦军，这才能够打胜仗，可是眼下的他所率领的军队却是拼凑而成，压根就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反倒是作为对手的李自成，却是兵强马壮，堪称精锐之师。

    “若是眼下开战，只怕胜算不大啊.......”

    孙传庭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来到潼关的时间实在太短暂，根本来不及对新募的军队进行训练。

    可是，来自朝廷的催战命令却是一条接着一条，根本不让孙传庭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好准备。

    于是，孙传庭这才结合最新的战况，情真意切的给崇祯皇帝上了一封战况分析的密奏，并且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转为防御模式，待敌内部自变。

    严格来说，这一方案并无不妥之处，但是他却忽视了崇祯皇帝的想法。

    果然，中军参将刘仁达飞马迎来，原来崇祯皇帝派来的宣旨太监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崇祯在口谕里将孙传庭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还认为孙传庭坐拥军队据守潼关，其居心叵测，若是再不出战，莫非还要皇帝本人亲自来督帅大军吗？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孙传庭心中一个咯噔，他所预想的最快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罪臣孙传庭谨遵陛下旨意.......”

    等到内官宣旨完毕后，孙传庭这便召集了幕僚和众将，其中包括左勷、郑嘉栋、刘仁达、牛成虎等人，商量接下来对李自成作战一事。

    当众将前来后，孙传庭这边昂首阔步走进了厅中，他的脸上一扫适才的不快，整个人显得坚定而从容。

    “陛下有旨意，让我等进攻李自成。”

    听到这番话，众将顿时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有满腹的牢骚话要说，可是面对圣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人都明白，以如今陕兵的实力，想要胜利只怕太过于艰难。

    原因无他，当年的那支精锐秦兵已经在历次大战中消耗殆尽，尤其是经过了数次大败之后，此时陕兵几乎都是新兵构成，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足够的训练，可以说就是一群新兵，让这样的军队上战场对付李自成，怎么可能会赢？wap.

    孙传庭看了众人一眼，自然也懂得了他们的心思，当即沉声道：“虽然李自成兵多将广，可是你们也应该明白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本督看他们最近的行军路线，不可谓不大胆，不可谓不猖獗，倘若抓住有利战机，未尝不能取得一胜。”

    没错，在骄傲至极的孙传庭看来，他当年能击败如日中天的高迎祥，如今同样也能击败看似不可力敌的李自成，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部将左勷乃左光先之子，地位非同寻常，因此他率先开口询问道：“不知督帅打算如何出战？”

    孙传庭便立刻站在舆图前，让一旁掌烛的小兵站在身侧，就在烛光的映衬下开始介绍着他的作战方案。

    不得不说，孙传庭的作战方案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异想天开。

    他打算出潼关入河南，在郏县设下埋伏，然后派人去引诱义军，从而以伏击的方式消灭义军一部，断掉李自成一指。

    众将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左勷在此时却再次提出了一个疑问：“启禀督师，从潼关到郏县有数百里之遥，只怕还未抵达，就会被敌军所发现。”

    的确，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么孙传庭这个计划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一般，一去不回了。

    孙传庭耐着性子解释，他认为眼下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取胜，因此也的确需要一定的冒险，至于这一路上前往郏县，他准备一路上昼伏夜出，偃旗息鼓，通过走山中小路来赶到郏县，若是中途遇到人，便立杀无赦。

    就在孙传庭解释的时候，也不知是他动作太大，还是那名掌着火烛的亲兵实在太困倦，竟然让烛火燃烧了孙传庭的鬓发，孙传庭连忙用手掌鬓边一抓，将火扑灭，所幸没有烧着几根，只是那亲兵此时却面无人色，连忙放下蜡烛跪了下来，全身都在颤抖。

    孙传庭没有抬头，甚至都没有看那名亲兵一眼，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冷冰冰吐出来了两个字。

    “斩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性格仁善的刘仁达立马站出来，恳求道：“还请督帅恩典！且姑念他整日守着督帅的份上，还是饶了他这一次吧！”

    孙传庭冷冷看了刘仁达一眼，沉声道：“不要啰嗦，斩了！”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两名亲兵走过来，将此人从地上拖起，拽到了帐外。

    过了片刻之后，那两名亲兵这才捧着盒子走进了厅内，展示刚刚斩下的人头。

    孙传庭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下去，缓缓环视了众将一眼，眼神中的凌厉却让每一个人都下意识低下了头，哪怕是左勷此时也不敢多言。

    “大军作战在即，军纪要严格执行，此战就这样实施，各自下去准备吧！”江湖烟雨秀的明末：重造大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