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历史小说 - 衣冠不南渡在线阅读 - 第626节

第626节

    方才还一脸骄横的太后,看着忽然强势的皇帝,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稍稍后仰,

    「嗯。」

    曹髦就只是盯着她,宦官走到了太后的身边,扶着她起身,太后火急火燎的离开了此处,此刻的她,犹如一只受惊的老兔子,连回头瞪曹髦的勇气都没有,迅速消失在了远处。

    本来现在这个时辰还是她最得意的时候,奈何,曹髦这么一强势,打乱了她的生物钟,让她提前来到了开始担惊受怕的时候。

    曹髦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就朝着郑娴那边走去。

    曹髦在长秋殿再一次被拦了下来,挡住他的乃是几个宫女。

    随着时代的进步,医学也有了极大的提升,在魏晋时期,刚刚生育完的妇女是不能见外人的,通常有玄学和医学的两种解释。

    玄学的解释是不祥,而医学的解释是体虚易染疾。

    宫女们无奈的看着皇帝,费尽心思的给他解释起了规矩,需要等待七天,方才能够相见。

    曹髦也没有破坏这个规矩,他对医学也不精通,但是太医们都这么说了,或许真的会有什么传染上的问题吧不过是等候一段时日而已,无碍。

    至于孩子,曹髦还是可以去看的。

    当曹髦在侧殿看到刚刚被梳洗包裹起来的小东西的时候,曹髦只觉得心颤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甚至害怕自己用力太过,伤了这竖子。

    小家伙皱巴巴的,从相貌上来看,曹髦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像自己还是像郑玄,倒是一旁的宫女,笑着说道:「几类陛下!!」

    曹髦抱着小家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家伙,在这孤独的生命里,他仿佛多了一道光,周围那灰白色的世界,也顿时充满了色彩,他能感受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曹髦咧嘴笑了起来。

    周围的诸多阉人近臣们皆惊慌失措,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露出如此笑容。

    皇帝不是不会笑,只是平日里的笑容也非常的收敛,总是在笑与不笑的中间,几乎不曾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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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其乐融融

    该取什么名呢?

    连着好几天,曹髦都在想这个问题。

    也是连着好几天,曹髦都在跟这个小家伙打交道,小家伙的眼睛能睁开了,但也只是躺着不动,对外界还没有什么反应。

    可架不住曹髦的喜欢,有些时候,皇帝什么都不干,就是坐在小家伙的身边,看着他熟睡,就是这样也让人觉得开心。

    这是曹髦第一次放下了国家大事。

    嗯,当然,也不能说曹髦如今所做的事情就是小事。

    这可是曹髦的嫡长子,很可能是大魏将来的太子以及新皇帝,只要不夭折不造反那继承权就是稳稳当当的。

    曹髦对他重视也是合理的。

    曹髦这些时日里很想给儿子取个名,可读书破万卷的曹髦,在这方面似乎实在没什么天赋。

    这名不能取得太简单,因为他的继承权太靠前,名字太简单的话,往后登基了就很麻烦,需要避讳的东西一大堆。

    而且还得考虑寓意。

    就在曹髦还在看着自家小子的时候,外头传来了钟会的声音。

    曹髦即刻派阉人去将那厮给带进来,免得成济跟他再起了什么冲突。

    钟会走进了西堂,朝着曹髦一拜,曹髦笑着示意他靠近些。

    钟会缓缓走到了皇帝的身边,低着头,就看到了那熟睡的小家伙。

    钟会恍然大悟,在曹髦不解的眼神里,钟会开始认认真真的审视起了小家伙,从头到脚,甚至还想要掰开嘴巴看一看。

    曹髦急忙拉住了他,他有些不悦的说道:「士季这是做什么?」

    钟会笑着说道:「陛下勿要着急,臣只是好奇。」

    曹髦觉得,这厮很可能是在查看将来的太子是否有隐患或者缺陷,可曹髦并没有说破。

    钟会跟着曹髦看了会,便感觉无聊。

    钟会不喜欢孩子,甚至可能不喜欢女人,他会对这个孩子多看几眼,也只是因为这孩子可能会成为将来的继承者。

    曹髦令宫女看好自己,自己则是带着钟会前往商谈要事。

    钟会这才笑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啊,这几天,朝中大臣们格外的忙碌,纷纷去拜见王昶,诸葛诞等人。」

    曹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拜见他们做什么?」

    「希望他们能出面来劝谏陛下啊。」

    「劝谏?」

    钟会解释道:「他们觉得,陛下对孩子太过宠爱,这是不应当的,不能因为孩子而耽误天下大事,更不能对孩子过于宠溺放纵」

    「宠溺放纵??他还没名字呢!」

    钟会很是平静,他说道:「陛下也要理解这些人,他们也实在没有其他的本事了,更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天子无家事,大臣们盯着皇帝的一切大小事情,在教导皇子的方面上,大臣们普遍是不希望皇帝会宠爱孩子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家庭教育里,父亲一定是个严肃的形象,父与子,得像是君与臣。

    君王与群臣的关系也很是微妙,此刻还不会用父子关系来形容君臣,一般是用夫妻关系来形容君臣。

    很多大臣郁郁不得志,就喜欢写点得不到宠爱的女子形象。

    等到坐下来之后,钟会方才说起了自己那要紧的事情。

    「陛下,吴国有大臣在私下里与我书信,想要归顺」

    钟会一坐下来,就从衣袖里拿出了书信来,递给了面前的曹髦。

    东吴有两个时间段,叛逃的大臣极多,分别是在孙綝执政和孙皓执政时期。

    不同之处在于,孙綝执政时,叛逃是个人行为,通常都

    是直接带着亲信上船跑魏国,可到了孙皓时期,就是直接领着私军一同跑,除非是有仇,不然就不会将族人丢下来。

    孙皓开始逐渐发力,吴国内已经有大臣开始想要逃到魏国这边来了。

    随着魏国的强盛,吴国的衰败已经是愈发的明显,而新皇帝孙皓的仁政也是某种助力。

    孙皓上位之后,大族重臣的生活就变得多滋多味了起来。

    孙皓彻底终结了他们原先那枯燥的生活,给他们带去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孙皓强行要求国内两千石以及以上的官员都要将女儿送进皇宫里,又天天开宴会,逼群臣喝酒,而且必须要喝够七升,若是喝不下,那就让人灌酒光是这宴会,就不知已经灌死了多少人。

    倘若是年轻人也就算了,想想那些大族的老者们,都一大把的年纪了,哪里能吃的下七升酒?

    哪里经得起孙皓这般折腾?

    吴国上下的情况很是割裂,那些被遣散回去的农夫们,被赏赐的甲士们都在感慨这位好皇帝,期待着往后的生活,而上层这些贵族们,简直是活在了恐怖片里,指不定什么行为就会要了你的命。

    曹髦接过书信,认真的看了许久,方才问道:「何人所书?」

    「听闻乃是尚书熊睦之子,在吴任议郎。」

    「尚书熊睦劝谏孙皓,希望他能少些杀戮,孙皓就令人用刀柄将他捶打成了肉泥」

    曹髦此刻也是沉默了许久。

    尚书啊,就因为劝谏,直接锤成肉泥??

    钟会此刻又补充道:「此人说想来投奔我大魏,我却没让他急着前来,我想,他待在吴国,或许会对我们更有帮助孙皓这厮,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原先,他只是对大族和宠臣动手,对那些居于高位的礼敬有加」

    「到如今,连做实事的尚书都被他锤杀,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连施绩这样的人,都要遭受他的迫害了。」

    曹髦没有反驳。

    孙皓是一个可塑性和成长性都很强的人,他从登基一个月后开始折磨别人,而这个范围是在逐步的扩散的,最初他只是干一些大族和近侍,后来扩大到朝中群臣,再往后就会扩大到将军们的身上,最后连底层百姓们也不能逃脱了。

    史实记载孙皓的嫔妃的亲信在外劫掠百姓,有官员发现这个行为,便处置了嫔妃的亲信,然后孙皓就令人将锯子烧红,再将那官员的头给下来。

    再往后,孙皓甚至因为一个官员的风评太好而砍掉了他的头,按照孙皓的说法,政绩和风评这么好,那肯定就是在拉拢民心,想要造反!

    好的也杀,坏的也杀,反正谁都逃脱不了,都得死。

    钟会低声说道:「臣还听闻,孙皓这个人,非常的相信鬼神之说,常常召集一些方士,让他们协助自己来治理天下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目前大魏也不好继续用兵,臣以为,可以趁机拉拢吴国内的大族以及重臣想办法激怒孙皓这个疯子,让他多杀几个,早日收回江东」

    钟会跟曹髦此刻都是迫切的想要完成大一统。

    但是就目前的吴国来说,他们就像是个缩头乌龟,全面防守,依靠着有利的地形,若是要强攻,就算能打下来,只怕付出也会太庞大。

    钟会的想法,就是走其内部破坏路线,让他死在壳里头。

    至于曹髦,他虽然也急着要完成大一统,但他还算是有耐心的,先等到各地的大船修建完成,有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再出兵也不迟。

    历史上的司马昭在灭蜀之后,因为一系列的大乱,故而希望能在吴国这里寻求一个稳定的局势,还曾派人出使吴国,跟孙皓进行友

    好的访谈,虽然后来孙皓还是将人给杀了,但访谈还是进行了的。

    孙皓之所以能在吴国执政多年,除却他循循渐进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地的魏晋也很烂。

    大家都在比烂,孙皓在吴国大杀四方,可当时的魏晋也好不到哪里去。

    群臣都拼死拼活的阻拦司马炎讨伐吴国,直到吴国灭亡都是如此。

    只是如今,曹髦治下的大魏完全不需要保持跟吴国的稳定局势,魏国想要大一统的想法路人皆知!

    双方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在大魏积极备战的时候,能削弱一下对方,也是曹髦所乐于看到的。

    曹髦还是让钟会全权负责这件事,在孙皓的治理下,想要归顺大魏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们的内部也迟早会变成筛子,总会有干掉他的机会,现在的北方可不是历史上那个内部一堆烂事的西晋,就孙皓这样的,曹髦让他执政时日超出三年都是对自己的羞辱!

    君臣两人又谈起了别的事情。

    钟会在离开之前,终于想起了太子的名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