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5.即将到来的傅总监

    搭上游览车时，说要遗忘七一一号房的范菱颖，还是忍不住去想起她的荒谬蠢事。

    看着自己飘散的长捲发，那本来应该是长直发的模样，如果不是昨天心血来潮绑了辫子，又不小心把发束遗失在七一一号房，现在她还可以继续绑辫子呢。

    那是哥哥送她的发束，她很珍惜，没想到就这样被她丢在七一一号房了。

    如果哥哥知道，肯定会痛骂她一顿，唉，就已经很可怜了，哥哥还老是给她雪上加霜，一点疼惜都没有。

    不像昨晚那个男人……还会哄她。

    不对，她在乱想什么，他没有骂她私自闯入、还有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反正，人家没找她算帐就已经很不错了。

    甚至她还很害怕地想着，如果对方有另一半，却不小心跟她上了床，那她是不是也成为第三者了？

    天啊，怎么一个晚上，人生可以乱七八糟成这副模样？范菱颖是越想越后悔了，真想回到没有捡到那张房卡、没有踏进七一一号房前的自己！

    坐在司机大哥后方的短发女人，正用着手机打字，表情凝重地盯着萤幕看。

    范菱颖望着女人的背影许久，直到坐在靠向走道位置的曲茵如开始谆谆教诲，嘮叨数句。

    「我说菱妹妹，你一直看着洛经理干嘛？」曲茵如纳闷地说着：「你应该先想想怎么应付范家大哥吧。」

    「哥哥？」范菱颖这才猛然想起，哥哥的确被她遗忘了。

    不，她一整晚都没有跟哥哥范暮谦报平安，晚点回到台北家中，一定会被哥哥罚禁足。

    说来也好笑，妈妈居然还同意哥哥对她施行禁足，什么跟什么？她都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有禁足这种玩意儿！

    可是比起禁足，在七一一号房的事情才是真的让她有一点愧疚……

    这个年代已经跟过往不同，男欢女爱的一夜情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情，可是她身边的好朋友们，有过一夜情经验的人比比皆是。

    其实她本来是想把第一次留给她最爱的男人，可是季秉扬已经不可能是她能选择的对象，而昨晚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的另一半会怎么看他。

    他肯定也是把她错当成哪个女人了，才会跟着她沦陷吧……

    只是不论男人到底有没有另一半，她闯入别人的房间就是一种错误，她很懊悔，却胆小如鼠，不敢面对自己犯的错。

    她只能祈祷男人没有另一半，不然她真的罪孽深重了……

    不对，男人就算没有另一半，应该也没想过跟她那样吧，她到底在想什么啦……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霸王硬上弓啊！

    「范菱颖，你还在想什么？」曲茵如的低吼把她拉回现实面：「都要下车了，你还在梦游吗？」

    范菱颖闻声，四处张望，游览车上果真只剩下她跟曲茵如，还有……行销经理洛蝶曦。

    范菱颖往窗外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新竹的湖口休息站，今年二零二三年才刚改造完毕而已。

    凯蒂猫的座位区，让范菱颖见了欣喜，打开了隐藏在她心底的童话故事本，她双手贴着窗外，迫不急待地想一探究竟新的湖口休息站。

    然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进入她的耳畔，礼貌地提醒她。

    「菱颖，该下车了。」洛蝶曦眼角微弯，唇瓣上的玫红色口红还鲜艳着。

    范菱颖打量着眼前这位鲜少见面，但是工作上却时常用社交软体与她联系的行销经理洛蝶曦。

    洛蝶曦有一头及肩的黑色短发，中分瀏海，戴着大型的宝蓝色水滴耳环，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如果没有仔细盯着她的脸看，还真看不出来那颗泪痣的存在。

    虽然他们公司—蒲时树，是一间上市的食品公司，专门製作零食、盒装饼乾、太空包、巧克力……诸如此类的食品，不过洛蝶曦的穿着打扮，却总是给人一种像在流行服饰公司上班的女强人。

    三百六十五天都能见到洛蝶曦不同的样貌，她很善于打扮，尤其特别爱穿短裙，把那双葱白的纤细长腿显露在外，公司也的确有不少男人对她有意思，但就没听说过她对哪一个人特别有好感就是了。

    在范菱颖还在偷偷想着洛蝶曦给人的第一印象时，曲茵如已经狠狠的瞪视，用眼神杀过范菱颖千百遍。

    「菱小姐，赶快给我回神，我们要下车了！」曲茵如双手攀了她的肩膀，猛烈摇晃着。

    范菱颖终于回魂了，她噘着红唇，皱着细眉纠正：「如姊，我是范小姐才对啦！」

    一旁的洛蝶曦原先安安静静地等着她们先行下车，但是见了范菱颖跟曲茵如的斗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茵如，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鐘，你们还是早点下车，看看要不要逛一下休息区，或者上个化妆室也好，总之，注意安全，记得时间内回来。」洛蝶曦把一綹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后，神采奕奕的向曲茵如交代。

    曲茵如点着头，二话不说地就抓着范菱颖，把她请下车，火速离开了洛蝶曦的视线。

    等到范菱颖跟曲茵如离开游览车，洛蝶曦才又把手机掏了出来，观看她手机萤幕里，已经逐渐遥远的回忆。

    今天是十月十一日，而昨天是那男人的生日。

    她刻意忘了道贺，就想看看对方是不是会记得她，但她似乎是想多了，对方好像根本不介意她那声生日快乐，是否有传达给他。

    ＃

    从小就对凯蒂猫情有独钟的范菱颖，曾经还在四、五岁的时候，跟着妈妈到了速食店排队，抢购一系列的凯蒂猫娃娃。

    她站在用餐区，瞧着眼前巨大的凯蒂猫娃娃，兴奋不已地掏出手机，连连跟它合拍数张照片，上传到她的脸书跟ig，表示她到此一游。

    一旁的曲茵如双手插腰，还在观望范菱颖，这女孩还是跟刚进公司一样，喜欢可爱的东西，很明显的，范菱颖就是少女心爆棚。

    「还有一分鐘就要上车了，你也应该收心，我们接下来就要直达台北了。」曲茵如冷不防地泼她冷水：「别忘了啊，范家大哥还在等你。」

    范菱颖心一惊，急急忙忙地打了电话给范暮谦，电话足足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进入语音信箱。

    她不死心，继续一打再打，电话总算被接起，话筒传来的声音沉闷，似乎透露一场暴风雨，即将打乱现有的寧静。

    「哦？菱颖小姐终于醒了？」范暮谦刻意拉长尾音，以表达他现在的不满。

    昨晚怎么打给妹妹，妹妹都不接电话，后来还是公司主管之一的曲茵如告诉他，妹妹已经熟睡了，他才暂且放心，不再打扰她们的睡眠。

    只不过从昨晚到现在又过去了将近半天的时间，范菱颖的报备却还没到来，这让身为哥哥的范暮谦非常生气与不满，在他看来，妹妹肯定是翅膀硬了，准备展翅高飞，翱翔天际，不受控的飞至远边了！

    「哥，我昨晚很累嘛，你也知道我很容易晕车，所以一到饭店，我就呼呼大睡了啊，睡了一整个晚上呢！」范菱颖撒娇道，低声下气：「你就原谅我啦，不要罚我禁足……」

    电话另一头的范暮谦正皱着眉，还在思忖该不该饶过妹妹一回。

    范菱颖心惊胆颤地等待哥哥回应，要知道，范家可是大男人主义，有着不变的传统思维，就是绝对不能婚前在外过夜，也不能交不三不四的对象，如果真要谈恋爱，必须先把对象带回家里，经过审核后，才能有下一步的发展。

    要是哥哥知道她昨晚全部破戒，除了禁足，可能还会打她吧？

    虽然说打她，只是她开玩笑的想法，哥哥也真的不曾动手打过她，但是生起气来却是真的恐怖，她领教过，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你昨天晚上真的在睡觉？」范暮谦有点怀疑，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採信妹妹的说法。

    范菱颖平时虽然没有不良表现，但是要一个晚上呈现睡死状态，都不会使用手机，这又说不太过去。

    毕竟，范菱颖可是手游控，每天晚上十二点都要解主线任务的，即使员工旅游玩得再累，也不可能会让她疲惫地沉睡，而忘记游戏任务的重要性。

    「真的，如姊应该有跟你说吧？我真的是睡着了。」范菱颖说了谎，却脸不红气不喘，彷彿这真的是事实，唯一事实！

    「算了，我要先去忙了，晚点你回家再说！」范暮谦话音刚落，便掛了电话，也没等待妹妹回应。

    范菱颖盯着已经被单方面结束通话的手机，还愣愣地不敢置信，哥哥这是放过她了吗？

    感觉……不太可能。

    曲茵如见到范菱颖已经结束通话，拽着她的手便往出口的方向迈开步伐。

    走上游览车，坐进座位后，曲茵如才小声地跟范菱颖交代。

    「昨天晚上我帮了你一把，瞒过范家大哥，我骗他说你太累了，所以睡着了。」曲茵如揽着她的肩膀，笑咪咪地望着她：「现在，你是不是该答应我的条件了？」

    「啊？条件？如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范菱颖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所谓的条件。

    曲茵如道出她的目的：「下个月公司会有一个盛大的合作计画，『蒲时树』要跟『柚见澄』联名推出一系列的產品，例如饼乾啊，泡麵啊，饮料啊什么的。」

    范菱颖大概听懂了，她印象中，曲茵如的确有提及过此事，不过因为她不是研发组的，而是广告行销部门，所以她一直没有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柚见澄的研发总监傅希衡会来蒲时树一趟，记得到时候对人家有礼貌点，不要再给我出差错！」曲茵如仔细叮嘱，就怕合作案会出了什么大问题。

    「哪有出什么差错……上一家公司根本就是意外。」范菱颖闷闷地说，她哪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就是她没有把电话给对方研发部门的组长，因此洛蝶曦还登门拜访，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把合约拿回来吗？

    范菱颖心想，这也不能怪她吧，她不喜欢对方是事实啊，她都没告对方性骚扰咧，例如不经意地摸了她的屁股。

    要不是因为苦无证据，不然她早就把事情告诉正在当警察的表哥宋翊浩了。

    曲茵如叹了口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可是合作案对双方来说都很重要，工作有时就是身不由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知道你也委屈了。」

    曲茵如再怎么说也只大范菱颖两岁，她当然也知道人如果有点姿色，在工作上就很难避免咸猪手地出现，不论是男是女，都有可能遇到骚扰，这是难免的事情。

    像她也遇过几次，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形象，她还真想把对方过肩摔。

    「如姊，我没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好，虽然如姊平常对你是兇了一点，但也是把你当作妹妹看待，才会希望你越来越好。」曲茵如又说：「你从实习开始，待在公司也已经有足足八年的时间，难不成不想再爬得更高一点吗？」

    范菱颖低下头来，她不能往上爬不就是因为季秉扬吗？把所有的功劳都抢去，然后再把她踢到一边去。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太想埋怨他，虽然没能被他喜欢，她也很难过……

    但是人生，不可能每件事都尽善尽美，不可能一路顺遂，也许现在的她，就是走在颠簸的石子路，勇敢踏步，熬过了，就会找到天堂的黄金城了吧？

    「我当然想啊，可是这也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事情。」范菱颖双手手指交缠，认真思考着她的未来。

    曲茵如眼睛一亮，趁着气氛正好，郑重地讲出她铺陈一堆的重点：「那就对了，所以你就代替蝶曦跟傅总监接洽吧。」

    「傅总监？」范菱颖眼神填满困惑，什么傅总监，他哪位啊？

    嗯，老实说刚刚曲茵如在讲什么，她有很多部分都没在听。

    她只听到什么要有礼貌啊、不要出差错啊、想不想爬得更高啊……之类的字眼，其他的什么傅总监啊，傅什么的，她都没听进去。

    拜託，与她何干？她又不是研发部的，要接洽也是找洛蝶曦吧，哪有在跨部门接洽的！

    就好比来说，做美术文字编辑的，不会去跑食品生產线，是一样的道理啊！

    「嗯，傅总监。」曲茵如又提了一遍，就怕范菱颖听得不够清楚。

    「我如果不答应的话会怎么样吗？这件事应该也能找季秉扬啊……」范菱颖闷闷不乐地回应着。

    曲茵如摇了摇头：「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跟范家大哥说你昨天晚上根本没回房睡觉。」

    范菱颖脸色剧变，眼前昏黑一片。

    如姊真的是把她吃死死的耶！

    范菱颖在心里气了好几回，谁知道傅总监长什么样子？如果跟上一个合作伙伴一样是个变态的话，她也要逆来顺受吗？拜託，根本开玩笑啊！

    不过对上曲茵如认真的眼神后，范菱颖还是妥协了。

    管他傅总监多么恐怖，都不会比家里的范暮谦恐怖。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范暮谦更恐怖专制了，相较之下，她还寧可会一会傅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