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1章

    不过戴绍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好处，这并不是陶弘方所关注的重点，他更在意的是这些能提前在火车站附近拿到地皮的特殊人物，都是以怎样的条件换得了东海大区的支持。

    但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戴绍所知的范围，毕竟他只是一名技术官僚，所掌握的权限和资源也几乎仅限于工地，对外没多少影响力可言，自然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内幕。

    陶弘方追问几句，见戴绍的回答似乎也不似伪作，当下不禁有些失望，心道莫不是又得动用胥文林去暗中调查？

    在早前调查乡试舞弊案的过程中，胥文林的表现可谓十分出色，在短短数日内就查清了相关人等的情况，提供信息的详尽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陶弘方的期望值。也正是依靠胥文林查到的线索，白乐童才得以确认乡试中的猫腻，虽然无力改变现状，但至少最后是让他们从石迪文那里了解到了乡试安排的真相。

    胥文林的专业能力无需置疑，但这毕竟是一颗暗棋，要是用的次数太多，那很可能就会由暗转明，失去其最大的优势所在。而且胥文林效忠的对象是远在三亚的陶东来，而非东海大区官方，陶弘方也有些担心如果让石迪文注意到胥文林的存在，恐怕会让胥文林今后在杭州的日子不太好过。

    陶弘方犹豫一阵，还是决定暂时不动用胥文林。经过最近这些天的事情，他也意识到东海大区的情况要远比自己预计的更为复杂，特别是官府与民间资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使得很多事情都充斥着利益交易，处理起来免不了会有许多束手束脚之处。

    不过戴绍虽然不能给陶弘方提供更多的信息，但他接下来却指了一条明路给陶弘方：“阁下若是想了解土地交易中的详情，可去大区管委会下属的国土处去问一问，或许会有所收获。”

    陶弘方随口问道：“这国土处是由哪位大人在掌管？”

    “是石成信石处长。”戴绍顿了又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石迪文大人的二公子。”

    陶弘方眉头微微一挑，心道石迪文倒是毫不避嫌，把这种重要位置安排给亲儿子掌管。

    国土处虽然只是东海大区下属的衙门，但权限着实不小。按照海汉的官府架构，各海外大区都设立有国土处，专门负责大区内的土地规划、权属管理、矿产开发等事务。海汉接管江浙地区之后，东海大区大区范围内所有的土地交易，也都需要在这个衙门进行登记之后方能生效。

    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特殊的职能，这个衙门的影响力自然也相当大，不过先前陶弘方只想着直接从根源挖掘真相，一时间倒是没想到从过程中的这个必经环节去着手搜集信息。

    但这国土处的主官是石迪文的亲儿子，他会毫无保留地将这些内幕消息透露给自己吗？陶弘方对此可毫不乐观，毕竟这些交易极有可能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切身利益，而且大多处于不会对外公开的灰色地带，对方没有理由将内幕告知自己。

    陶弘方想起早前去石迪文府邸拜访的时候，倒是没见过这个石家老二，石迪文似乎也没有谈及过这个人的状况。陶弘方行事谨慎，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拜访对方，看来还得先找地方打听一下此人的消息才行。

    把戴绍这边的情报掏空之后，陶弘方便已没什么兴趣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当即带着随从原路返回钱塘江北岸。

    好在石家父子在东海大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打听一些相关的消息倒也不难，陶弘方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做功课，便已对这位石家二少爷有了初步的了解。

    石成信并非石迪文的大老婆所生，而他的出生时间其实仅仅只比老大石成武晚了不到两个月而已。虽然是庶出，但据说石成信从小头脑聪慧，深得石迪文喜爱，倒也从未亏待过他。

    石成信成年之后，便在石迪文身边学习各种政务，不管其能力如何，但这么些年下来，想必工作经验肯定是不会差的。石迪文将国土处交给他来管理，可见对其十分信任。而按照戴绍所吐露的情况来看，跟杭宁铁路相关的土地交易，就算不完全是由石成信拍板定夺，至少他也是掌握内幕的知情人。

    尽管预计难以从石成信那里得到所需的信息，陶弘方还是不肯定放弃这个渠道，所以在参加完奠基仪式的第二天，他便去了石成信所在的衙门进行拜访。

    国土处虽然职权颇大，但衙门却极不显眼，若非提前就打听好了地方，陶弘方还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就找到目的地。这国土处的衙门据说是沿用了前明统治时期杭州府衙旁边用于存放各种官方文件资料的一处库房，所以不像其他衙门那样拥有引人注目的门面，只在大门旁挂了一块“东海大区国土处”的招牌。若是乘坐车轿从大门外路过，多半不会留意到这里竟然也是一处衙门所在。

    陶弘方来到这里，反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这国土处明显就是一个油水丰厚的衙门，但办公地点却如此低调简朴，可见主官应该是处世稳重之人。

    门房见陶弘方是个生面孔，但又带有随从，便认为他应该是来办理土地买卖手续的士绅，当下就指点道：“办土地手续先去旁边取号，到廊下排队等候，叫到你的号再进去。”

    陶弘方道：“我是来见石处长，劳烦通传一声。”

    旁边陶阿蓬上前两步，将一张纸钞塞到门房手中。这门房倒也爽快，立刻换了张面孔，问明陶弘方的姓名来意，快步进去禀报消息了。

    陶弘方知道就算石成信没见过自己，但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名字陌生，所以他来时就没做遮掩身份的打算。

    等了不多时，那门房便回来了，态度更是恭敬：“石处长有请，贵客请随小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