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

    说戚悦是朴琴夜的剋星一点也不为过。

    昨晚朴琴夜到了戚悦下榻的饭店，两人就像昔日不见的好友一样，聊聊彼此的近况，不过多半都是戚悦在说话，分享着这几年来在国外到处旅行的心得以及发生哪些有趣的事情。

    朴琴夜是个很尽责的听眾，他专心的聆听，偶尔会给她一些自己的意见，虽然都是短短几个字，不过可以看出他很用心且专注的听她说话，这也许是戚悦为什么老爱找朴琴夜说话的原因。

    尤其是当戚悦跟夏修司交往时，朴琴夜也是第一个知道的，而决定分手时，也是戚悦最先告诉朴琴夜的，也许是他的地位在她心中可能比其他人高出了一些些，但是也不能代表什么。

    其实朴琴夜很喜欢戚悦说话的样子，因为她总是想尽办法用丰富的肢体语言和生动的表情让对方了解她所要传达的意思，也让对方感受到被重视，这也是为什么朴琴夜老是静静的听，也从未发现过自己曾用着如此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戚悦讲的眉飞色舞的脸庞。

    「猪头夜，起床了。」收拾完行李的戚悦，背着背包，来到隔壁的房门，敲道。

    连续敲了好几声，正当戚悦以为他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房门这时候被打开了，朴琴夜一脸慵懒，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实的腹肌，而戚悦的视线很自然的落到了朴琴夜围着浴巾的下半身。

    「呃……你还是先换好衣服吧。」快速把话说完，戚悦红着脸衝走，朴琴夜还来不及说话，房门被硬生关上，帅脸直接撞上房门，痛的让他哀嚎。

    站在机场大厅内，朴琴夜坐在等候椅上头，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胡乱地在人潮中乱窜，两人昨晚达成协议，只要戚悦觉得玩腻了，两人就可以立刻打包返国，接任普坎思校长的职位。

    但是这出乎意料的计画完全没有列在朴琴夜的行程当中，他原本预计自己的能耐可以在一个星期内让戚悦回心转意答应回去英国接管位置，不过看样子，时间好像会更久了。

    突然，他轻勾起嘴角，发现这样子忙里偷间的生活，好像不错。

    「就当作放个长假吧。」昨晚，戚悦满口菜餚的朝着他说，模样滑稽。

    将近十分鐘过去了，朴琴夜再次抬头，发现那抹身影竟然不见了，她会去厕所吗，应该不太可能，还是……他脑中只浮现出一个很白痴的答案，那就是这个蠢蛋迷路了。

    「这蠢女人。」朴琴夜俊俏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眉头打的死紧。

    他站起身，一推测出这女人在这机场内失踪，他就很无言，才一个小地方，她也可以走到不见，真的很厉害，他摇头叹气着，双眼不时来回巡视着熟悉的身影，她真的不见了。

    没过多久，机场内柜檯广播儼然响起，是个让朴琴夜哭笑不得的声音：猪头夜，我迷路了啦，快来柜台找我！

    也许这机场内还有几个华侨听的懂中文，但是多半外国旅客并没有留心于那个广播，只见朴琴夜酷着一张脸迈开长腿朝柜檯走去。

    ──笨女人。

    一看到他，戚悦难过的小脸出现笑容，她一脸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直想找个洞鑽阿，实在很难为情阿，柜檯小姐一看到俊雅的男人，脸红的不像话，因为她本来还想替这被拋弃的女孩跟对方理论呢。

    「猪头夜……」戚悦满脸笑容的说，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

    转过头，戚悦朝着柜檯小姐道谢，「谢谢你，这广播真好用，我下次还会再来捷克玩的。」

    「票都买好了吗，我们先上飞机吧。」接过戚悦手上的护照和机票，他说。

    戚悦点点头，兴奋的说，「猪头夜，这次我们要去日本喔！你也很期待吧！」

    朴琴夜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这个嘴巴老是喋喋不休的女人跟晴雨的反差还真大，至少在晴雨身边，他可以享受短暂的寧静，不过呢，在她身边，他总觉得自己每天都要储备活力，才有体力跟她到处闯到处玩。

    真是身心俱疲阿。

    他们订位是在头等舱，乘客的人数不多，还有很多的空位，偏偏戚悦上了飞机直拉着朴琴夜往靠窗的位置坐，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坐在靠窗，不过他低头，看着戚悦很自然的勾住他的手臂，完全没有任何生疏感，就跟三年前一样，让人怀念。

    「坐靠窗，可以看云海，很美喔。」戚悦彷彿是发现新大陆的小孩，双眼发亮的说。

    朴琴夜靠上椅背，调整了最舒适的位置，轻轻闭起眼睛养精蓄锐，这次的飞行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他相信这妮子等等肯定精力耗尽，等会就会呼呼大睡了。

    「猪头夜，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我爱看云海的原因，因为它总是可以随意的千变万化，无拘无束的徜徉于天空中，那种自由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她自顾自的说着，双眼发出嚮往的光芒。

    「所以呢，」她转过头，发现早已经睡熟的朴琴夜，她轻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也变的如此柔和，她伸出小手，轻捏上朴琴夜滑腻的脸颊，惊讶道，「这傢伙皮肤未免太好了吧。」

    看到他白皙的俊顏，真的好令人忌妒加羡慕阿，她捏捏自己的，很好，既白皙又弹性佳，她皮肤也保养的不错阿，哈哈。

    「就算你想要把我绑回去美国，那也要等我厌倦这趟旅行才行。」得意的宣示完，戚悦请空服员递来一条毯子，她把毯子盖在朴琴夜身上，然后自己依旧靠在窗边欣赏着云景，灿眸不知什么时候也闭上了眼，熟睡着。

    感觉到旁边的声音突然消失，朴琴夜睁开眼，他刚刚没睡，纯粹的闭目养神，发现到戚悦靠在窗边睡熟的模样，还真像个恬静的天使，可是醒来却像着张牙五爪的猫，之间的反差还真大。

    下意识的举动让朴琴夜自己也吓到，他把戚悦的头靠向了自己的肩膀上，只是纯粹朋友的关心，他把自己一半的毯子分给她盖，却没发现到自己每个动作都如此轻柔，就怕吵醒了睡的香甜的戚悦。

    「你阿，总是让人心疼呢。」他近似呢喃的说，也闭上了双眼，靠向椅背。

    不惊讶自己说的话，他只是很自然的脱口而出，只是很自然。

    也许就连朴琴夜自己也从未发觉，飞机平稳飞行的同时，两人的头颅紧紧靠着彼此，轻嗅到熟悉的髪香味，朴琴夜缓缓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肩膀上的戚悦，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他的颈项上，难怪他总觉得脖子有搔痒的感觉。

    戚悦嚶嚀几声，漂亮的眼睛也跟着睁开，她抬眼，发现自己跟朴琴夜的放大俊脸距离不到五公分，也许再来个不小心的碰撞，两人的嘴唇就会轻易的碰上。

    突然间，飞机一阵剧烈摇晃，戚悦害怕的缩进了朴琴夜的怀里头，双手紧抓着朴琴夜的衬衫，身躯微微颤抖着，机长连忙出声广播，说明刚刚的原因是因为遇上乱流，现在飞机已经变回平稳飞行，乘客不用太紧张。

    「没事了。」朴琴夜像是安慰小孩般，轻拍着戚悦的背，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

    戚悦的恐惧还未消退，她虽然很爱旅行，但是同样是第一次遇上搭飞机遇上乱流，害她紧张的要死，只能够随便抓个人找寻安全感，她慢慢恢復情绪，发现自己紧抓着朴琴夜的衣领，下意识立刻放开手，俏脸红的要命。

    「抱、抱歉，刚刚我有点怕，才会紧抓着你。」她赶紧澄清着，清亮的棕眸闪烁着异样光芒。

    察觉她可能又害羞了，朴琴夜推测出这想法，摇摇头说，「没关係，反正我常做这种事情。」

    朴琴夜毫不在意的一说完，戚悦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狠狠被抽了一下，有点闷，有点奇怪，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随即，她笑出声，调侃说，「照你这样说，你的女朋友很多喔。」

    「是阿，目前还有个稳定交往中的。」他很大方的承认。

    戚悦点点头，表示听到，「真好，不像我，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但是比起交男朋友，我还是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喔。」

    「你还是忘不了那件事情吗，忘不了夏修司。」虽然说夏修司是高他们一届的学长，但是朴琴夜一说到他，脸色却突然变的很阴冷。

    她摇头，口气充满无力感，「忘了，都忘了，这几年来的旅行就是要忘掉他，忘掉全部，那该死的情感氾滥。」

    谈到夏修司的时候，朴琴夜可以观察到她眼底的悲伤情绪，明明还不能完全释怀阿，明明那么难过，干麻逞强，干麻强顏欢笑，干麻非得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傻瓜。

    「难过可以哭出来。」他的嗓音突然很温柔，让戚悦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经，夏修司也用同样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那时候的她，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了，真的，只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戚悦就对爱情失去信心了，失去了信仰爱情的能力，她害怕，胆怯了。

    「也许是我很用力的爱过他，在失去过后才会这么痛苦。」她俏脸没有表情，好像在讲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戚悦抬眼，看着朴琴夜，双眼闪烁，「你呢，有很用力的爱过一个人吗，那种明明很爱对方，却又不能长相廝守的难受。」

    朴琴夜紧抿着唇不说话，得不到回应，戚悦冷笑，带点讽刺意味，「我应该问错人了，毕竟你很花心，有真正把心思花在女人上头的应该没有半个吧。」

    「………」

    「我有。」朴琴夜低哑出声，口气异常的沉重。

    戚悦看着他，发现他铁灰色的眼眸似乎有了点叫做温暖的东西，好似一股暖流，温暖了她饱受孤寂和难过的心灵，戚悦脸上带着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朴琴夜突然变的很正经。

    随即，朴琴夜露出一抹很无奈的笑容，有好多复杂的情绪藏在那个笑容当中。

    「我曾经很用力爱过一个女孩。」他说话的同时，执着认真的双眼震慑住戚悦，第一次发现到朴琴夜用着这么认真的口吻说。

    「一个我想爱，」他顿了下，突然用着很哀伤的眼神看了戚悦一眼，「却不能够爱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当戚悦听到那句话的同时，会觉得自己心口一窒。

    「不过那终究是曾经，终究已经成为过去了。」朴琴夜瀟洒的冷淡口吻让戚悦高兴不起来，她总觉得朴琴夜还很深爱那个女孩。

    「终究是曾经，终究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