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玄幻小说 - 永序之鳞在线阅读 - 第1115章 小把戏(8)

第1115章 小把戏(8)

    早在日出之前,贮藏室就已经空空如也了,万蒂奇镇中大屋内的每个人肚子里都装满了食物和酒,还有一些食物也被堆在大屋干燥的地面上,准备天亮之后运到后方去。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息,乌云散去露出了星辰。但哈拉蒙德决定等到早上,让这支突击队的战士们再饱饱睡上几个小时。

    日出时分,他站在堡垒的墙上,眺望远处。放眼望去尽是田地牧场和伐木场。哈拉蒙德望见许多橡树都长得笔直高大,适合用来造船,可以被造成龙骨船底肋骨或是木板。在北面的地平线上,一条绿色的山脊自东向西延伸,黎明的曙光照在山脊的中央,薄雾笼罩在高低起伏的山上。

    与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些小村子不同,万蒂奇堡垒有着较为坚固的防御,墙上有提供给弓箭手的缝隙,还有窥视孔。大门上方有一个狭窄的斜口,防守者可以通过这个斜口攻击桥上的敌人。哈拉蒙德有些想不明白,那些塔普特南部疆国的人为何要放弃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突然,听到脚步声从木制楼梯传来,转过身时看到年轻的铳士休·胡德也爬上了墙头站在他旁边。他们一起靠在雨水打湿的木头上,胳膊环抱在木头的顶部。金黄色的曙光照射到休·胡德像是暗金又带有钴蓝色的眼眸里,哈拉蒙德觉得这个冒险伙伴可能是有话想要对他说。

    可谁知,休·胡德只是伸展了下身体,忽然指着东南方向说道:“那是什么?”

    哈拉蒙德眯着眼睛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从墙上退了一步。万蒂奇码头那边出现了一条黑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越来越粗,越来越长。“那是一支军队。”他说道。

    紧接着,哈拉蒙德便转身快步跑下楼梯,甚至几乎是跳着下去的,然后穿过院子向大屋跑去。他冲进大屋,唤醒地板上熟睡的软槭人推挤对战士们,当他们还处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时。哈拉蒙德一边踢着他们一边朝他们吼叫。

    “塔普特人的军队来了!”他大喊道,“拿起你们的武器!所有人都到院子里去!”

    “塔普特人的军队?”戈林多坐起身来,眼冒金星,推开了身上一篮子苹果核,那是有人在他睡觉时倒在他身上的。“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冒雨行军,要不然也不会把这里留给咱们。”

    “我也是。”哈拉蒙德说,“他们一定是连夜渡河。而且,还河上的巡逻船还没发现。”

    “或者说,那些塔普特人的意志比我想象的要强。”在屋子另一侧,突击队的副队长一边系着剑,一边皱着眉说道。

    哈拉蒙德也想到了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说。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大屋,在院子里,他朝奎斯喊道:“你看到了什么?”

    “五百人,至少!”年轻铳士比了个手势。

    哈拉蒙德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愤怒。他进入万蒂奇是为了寻找物资,但他现在不禁怀疑塔普特人留下的食物其实是诱饵,目的是为了让突击队留在那里,直到让军队连夜赶来杀死他们。

    太阳还没有升到城墙之上,他的战士们从大屋里出来,往拳头上哈着气,步入了清晨冷冽的雾气当中。当突击队聚齐之时,哈拉蒙德爬上半截楼梯,转身面对他们,向他们发表了一番真诚的演讲。

    “我们将在这里坚守阵地!”他说道,“直至最后一位战士阵亡!如果我们试图逃跑,塔普特人的很容易就能看到我们,他就会知道我们的真实人数,他很有可能会追上杀了我们。”

    “但这不是我担心的,”哈拉蒙德指着北方,“约姆斯人的联军只需要两天就能赶来!软槭人是不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很快就要在那些盟友的眼中曝光!我们必须在这里挡住塔普特人的军队!”他指了指脚下仍湿漉漉的地面,“可能我们人少,但塔普特人不可能知道城墙后面站着多少战士。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和什么样的人作战!”他拔出他的剑,将它高高举起,“过了今天,他们就会知道我们!今天之后,整个塔普特都会因为我们的名字而颤抖,因为我们是真正的战士!”

    他的战士们发出吼声回应,许多人也高举起武器。哈拉蒙德这才略微安心地走下了楼梯,他命令众人用堡垒中能找到的最重的梁柱,把万蒂奇的大门撑住。然后,他下令用能找到的所有木头在大屋里生起火来,把桌子和长椅也当作燃料,并让人把每一块石头都扔进火焰里加热。

    戈林多很快就找到了盖尔蒙德,他对这些准备工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指了指一个架在烧烤架上的大锅。“我们没有多少脂肪可以煮,但我们可以把它装满水,再在城头烧开。”

    “放入一些马粪和泥巴搅拌。”哈拉蒙德蒙德说,“一些能粘住撒克逊人皮肉的东西。但也要尽量把我们有的脂肪融化掉。”

    矮人又点了点头,前去确保这些事情顺利执行,而哈拉蒙德则回到院子里,他发现大门已经被加固得很好,可以承受大量撞击。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抵挡住塔普特人的几波攻击,不过,这里距离千人队驻扎的村镇并不远。理论上,大部队在收到讯息之后,半天急行军就可以抵达万蒂奇支援。

    “他们是怎么躲过巡河船的?”哈拉蒙德有些疑惑地想着,“还一次送来了这么多人。”

    ……

    船桨落下,划破幽暗的水面,它穿过漆黑的河水,搅动着河底的淤泥。

    格罗夫倚在船头的栏杆上,用火把驱散周围的黑暗。他吹着口哨,一首融合了各种猥亵话语的小调歌谣从他那发黑的烂牙里漏出来。从他记事起,这首民谣就在他村庄的酒馆里代代相传。

    那里距离这里还挺远的。格罗夫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个多愁善感思想家。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能指望一个思想家会被领主老爷们“纵情劫掠金银”“自由分配土地”的口号给怂恿起来,横跨了半个世界来到塔普特。在这里生存,需要的是敏锐的直觉和坚定的意志,再加上一把锋利的斧头。

    “到哪里都是老爷们说得算,”格罗夫往塞恩河里吐了口浓痰。他对于自己被分配到的工作感到很不忿。那个从翠木城来的大少爷,仅仅凭借身份(好吧,当然也有拥有大量知识的原因在内)就能在军队之中被委以重任,现在还成了先遣部队的突击队长。而他这个真正的软槭人勇士,现在却因为是个船长(天可怜见,他以前可不是这种破巡河船的船长),所以被赶到巡河船上冒雨巡逻。

    “制定这个任务的千夫长真是瞎了狗眼,”格罗夫心里暗骂了一通,直到他的手指摸到藏在衣领里的一串珍珠项链时,满心的不忿才削减了一些。“幸亏这一趟来塔普特真的搞到点好东西,要不然谁会愿意给那些领主卖命。”那串战利品是这个老兵油子在劫掠一个贵族庄园时,从一个贵妇人的梳妆盒里找到的,他毫不犹豫地就将其咪了下来藏在自己身上,而没有上交等待领主平均分配。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满身都是毛病。若非他的亲兄弟乌弗瑞克确实是个令人生畏的狂战士,而且他自己在驾船方面确实有一手,就凭这一身恶习,他早就得被指挥官用来杀一儆百不知多少次了。

    一边哼着小调,格罗夫一边用早已在几杯蜜酒的影响下变得迷迷瞪瞪的双眼注视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树木,它们正在众多黑土覆盖的奇怪小丘上,看上去就像浮在水上。在忽明忽暗的灯火照耀下,那些树木似乎在舞动。格罗夫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的祖父也就是教给他操舟本领的师傅很久以前就对他说过,每条河流都有各自的秘密,像塞恩河这样宽阔的大河说不定就有一些山水精怪作祟。

    “浑身流脓的地精,”格罗夫再次暗骂。为了自己打气,他先是用手掏了掏裤裆,然后又掀开了腰间那个棒槌似的簧轮燧发手枪上面的防潮盖,检查了一下,确认里面填充的火药粉末有没有因为沾水而变成浆糊状。如果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他得保证自己能够第一时间拔枪射击。

    “死人有眼不能视,幽灵有耳不能闻,”

    格罗夫一边喃喃低语,一边把火把插在栏杆的环扣上面,拿起一根用来查探水中长杆和异物的长杆。他刚刚说的是句古老的民谣,但是写的很好,特别是当你在黑暗的河道上行船时。“莫让蝙鼠闻汝惧,尖牙利爪勾汝魂。”他继续说道,同时全神贯注地听塞恩河的声音。只要你懂得如何去听,这些河流就会告诉你很多东西。苍鹭拍打翅膀或者毒蛇青蛙什么的东西钻入水中的扑通声代表那里是安全的。而若是听到水底有乱流涌动的声音,则不是什么好兆头。

    站在船头,格罗夫单手拿着长杆,将其探入平静的河水之中顺着波纹的方向来回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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