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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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说话的男孩叫苗霖，上个月刚从第二星毕业，今天由他来负责接待研究所的访客。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对于这项工作，他处理得并不得心应手，因为面前这位英俊的先生并非一般人，苗霖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从进来后只递给他一份资料，举手投足间令他不由地想起自己以前的导师，她也总是一言不发地等待学生进行自主学习。

    研究所虽然做了虞还的生意，但还是端着科研的姿态，虞还只好耐下心等待对方观看总结报告，他并不入座，只站在接待室的窗前，等待苗霖查看数据的时间，他眉目安静地凝视地面动态，像是一尊漂亮却遥远的古老机械模型。

    从屏幕上方遥遥望去，自然光跃入窗内，柔柔地打在窗前那人的轮廓上，他唇色很浅，添在那张脸上倒显得色泽饱满，这令苗霖心中忽然生出一些紧张的熟悉感。

    他一时走神，来不及抓住那丝奇异的感觉，就被对方抓个正着。

    虞还不太在意非自己手下的员工的工作态度，他转过身正面向苗霖，视线从屏幕上轻轻一点，心下了然，在苗霖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突然开口道：“请你们的老大威廉姆斯来见我。”

    苗霖不得不承认，他在那一眼里看出了自己的能力不足。

    新星际124年，楚和晏因病休假，浑身闲得几乎就要生土长草，借机溜达到了虞还在三星的住所，开惯了机甲的年轻将军嘴巴抹了蜜，美名其曰分担虞还繁重的课业，干的都是撒娇打滚的不稳重事儿。

    虞还从伊恩·威廉姆斯那里得知了楚和晏的实际情况，翘了课跑回三星快要荒芜的房子照顾病残。

    虞还用课程轻松简单来敷衍楚和晏自顾自端起的家长做派，谎称自己精力无限，手上有大把空余时间能照顾病号，打肿脸充胖子的虞还大包大揽的话说得楚和晏都相信了，实则那时候的虞还刚进实验室，每日跨星球来往的车上都在争分夺秒地专业刊物。

    可是虞还哪里会照顾人，而楚和晏自从知道他的大脑特殊情况后，跟他打闹都要小心翼翼地收着自己的爪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虞还弄伤了碰坏了，扭扭捏捏地跟搞歧视似的。最后虞还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记头槌，自那以后，楚和晏也就放开了不少。

    这次轮到虞还怜惜他了，可楚和晏身体并无问题，甚至是一点擦伤都没留下。

    “那新来的医生非要说我心理测试有问题，强行给我批了病假赶我走人……这花怎么长得这么憔悴啊。”楚和晏转移话题的速度不容小觑，虞还回来时他就在院子里浇花，胳膊上的肌肉在阳光下漂亮极了，虞还一抬眼就看见他弯腰拈起一朵浅蓝色娇花，楚和晏嘴上嫌弃，其实根本舍不得摘，扬声问虞还有没有好的花肥，满心疼惜的模样。

    “……”虞还猜测是因为医生被他吵得不胜其烦，为保一方“安宁”，才放他“外出”休养。

    “还弟！”楚和晏不知道从哪捏的奇怪称呼，他咂摸出了滋味，觉得有意思就一直叫个没完。

    虞还坐在椅子上手动调节光圈，闻声懒懒地抬眼回应他，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说：“怎么了？”

    “你要去的那个实验室还招人吗？我退役了能去给虞博士打下手吗？有没有文凭学历要求？我能不能去端茶倒水做贴身保镖？”楚和晏双手撑在膝盖上，低下头去看虞还手里的相机，虞还侧首看他，眼神无意对上，楚和晏突然觉得脑袋打结，他喉结滚动，争分夺秒似的，没有停顿吐出一连串问题。

    他刚冲完凉，冷水带来的凉意黏在皮肤上还未散尽，距离很近，虞还狐疑是自己血液温度过高，才令自作多情地认为是楚和晏眼神的炽热。

    虞还收回视线，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摆弄相机，就在楚和晏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的时候，虞还上下嘴唇一碰，不留情面地吐出一串字：“你脑袋也受伤了？”

    楚和晏眉梢扬起，觉得这家伙给他惯得不成型了，胳膊假模假样地卡住虞还的脖子，佯装生气道：“又不听话了是吧。”

    虞还时不时怀疑，他和伊恩·威廉姆斯的每次对话是不是都要将楚和晏这一项内容从脑海里残忍地刨出来，然后用美好的、遥不可及的回忆来鞭笞虞还的罪行。

    而现在，他推开伊恩的办公室，入眼即是摆在办公桌上、背对着他站立的相框，一模一样的材质和款式，虞还再次确信了伊恩·威廉姆斯的“居心叵测”。

    “你来了。”伊恩·威廉姆斯正在泡茶，在虞还进来后，他常年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罕见的笑，眼里的那潭漂亮的蓝色融化了许多，显得日暖风和。

    苗霖还没来得及走，可怜这位出入社会的年轻人，第一次看见学术界赫赫有名的威廉姆斯先生做出这样“近人类”的表情，他五官被唬得收缩，杵在那里傻眼了，几秒后，苗霖在安静的气氛里恍然醒悟，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食难下咽般地收下了这份诡异的温柔。

    伊恩将茶杯放在虞还桌前，烟雾氤氲而上，浅淡地缭绕了一圈，很快被恒温系统收编，消失得再无踪迹。

    “多谢。”虞还指尖悬停在半空，任由水汽消失在指缝里，却收了手，没有把动作继续下去。

    伊恩并不在意虞还的无声拒绝，他早有准备，能够理解虞还的介怀和冷漠。

    在其实东西很好还，联盟的物流安全保障值得信赖，但是虞还还是亲自走了一趟。

    临别前，虞还事不关己地想，不能全怪威廉姆斯，是他自己的潜意识早就出卖了他，没错，他就是想来看一眼那个相框。

    楚和晏，他想他想得快要疯了。

    “虞还，回来吧。”临分别前，伊恩不出意外地试图挽留他。

    他的手掌紧贴热气还未消逝的杯身，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直视虞还，如此真挚地劝慰道：“联盟需要你。”

    这世上向来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成的道理，何况是偌大的联盟。

    虞还才没有把威廉姆斯的那番毫无说服力的话放在心上，但是不可避免地，那句话从他的耳朵里溜走了一趟，到底是残存下了几分影子。

    楚颂走了，家用系统跟他许久未曾直接沟通，这个智能管家颇有些聒噪，对上自己的冷面主子倒也不太讲究易主的尴尬，非常记仇道：“阔别多日，虞先生，看来还是只会空脑附和的智能系统适合这项工作。”

    虞还一愣，好半晌才从智能管家这不阴不阳的语气里缓过神来，茫然问道：“谁说的？”

    智能管家被迫在新人类楚颂手下伏低做小，不知是外界风雨太大还是他出厂设置成了内心狭隘的奇异品种，在虞还看不见的中控区，他的电子眼生动一边模拟了人类翻白眼的样子，咬牙切齿道：“S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