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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睡前小故事?喔好伤人的小故事

    九月九日晚十一点二十分,庄贤集吩咐司机将车停在楼底车库,随后带上晚上还需审批的重要文件上了楼。处理完一天繁重的工作,他终于得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但对于他来说,家也不是一个能放松警惕的地方,虽然这栋小别墅只有他一个人住,但他知道,这里也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窥探。比如现在,他的手表正在发出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轻微震动,他知道一定是司机在向谁汇报他的行程。

    像每一个平常的夜晚,客厅的灯早早开好,迎接他的归来,他换下皮鞋与西服,坐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又在浴室随意洗了个澡,出来时,微波炉中的牛奶将将热好,他将牛奶喝完,随手放在客厅餐桌上,一会之后会有人将它洗好收起。

    洗漱完毕,庄贤集躺在了自己柔软的大床上,墨绿色的帘帐将床四面都围了起来,这是他最后的隐私——一层轻易就可以戳破的防线。

    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除去这些眼线,但他没有。只有让庄明辉(庄爸)认为他们好拿捏,才会放松警惕,方便他动手脚。

    一点五十,房间一角微弱的红光终于熄灭,床上的人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动作轻快敏捷地将手表摘下,小心放在床沿,手指灵活地摸进床缝里,扣到了一块隐蔽的金属牌。

    指下传来轻微振动,这是指纹密码正确输入的标志,庄贤集收回手,感受着床板无声地下陷移动,进入隐蔽的暗道,每次只有到这一刻,他的神经才能真正放松下来,他舒展着肢体,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已经身处近百米外另一栋别墅的地下室。

    房间里的壁灯亮着微弱的黄光,四周的摆设极其简单,却显得宁静而安详。

    庄贤集翻身自床板上爬起来,从小房间摸进走廊,眼睛在黑暗中来回探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过是存着一个希望罢了,他也不确定,只是希望那个人收到了他的暗示,如约来到了这里。

    空气中翻滚着灰尘的味道,复刻着回忆的格局一切如常。他极少走出地下室,也不愿让人发现这个秘密,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落满灰尘的三层别墅,盛满了一个少年的情怀。

    客厅中电器运转的振动声隐约可闻,安静得就像整个世界只余下自己一个人……

    即使偶尔会回到祖宅住,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不如这里有家的味道,毕竟那里已经算不上一个家了。

    也是太久没有打扫了,窗外投进的微光沉浮着轻盈的微粒,亲昵地勾绞着来人的视线,将地板上团团的脚印抱了满怀。

    他的视力并没有那么优秀,只能在黑暗中勉强辨认出脚印的走向,凌乱的,漫无目的的,晕头转向,摇摇欲坠……

    庄贤集不由自主地心急起来,循着痕迹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床尾蜷坐着一团黑影,乍见时叫庄贤集吓了一跳,随后便沉沉地安定下来,没来由的安心。

    “哥……”那个人甚至不用抬头,就能发现他的到来。庄贤集一时有些恍惚:云糺的五感一直极为灵敏,尤其是他的听力,优秀得让人心疼。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定早就听到那个人的脚步了吧,为什么不躲呢?也许是,还存着一点可怜至极的期盼……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细想,错过的,亏欠的与早知如此,纷纷杂杂搅成一团,谁也算不清了。

    “云糺,这里你之前还没来过吧。”此时庄贤集脸上的笑完全不似平时那般刻板规范,甚至带着些微讨好。

    弟弟长大以后愈发寡言,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对坐谈心了,大抵也是他这个家长不尽职,才会临到头来手足无措。

    四周依旧寂静,倚坐在床脚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即使庄贤集料到他状况不好,此时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慌。

    只是他早已习惯将情绪掩盖起来,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地话着家常,施施然在庄云糺身侧坐下,昂贵的丝绸布料被无情地混上灰尘,素来喜净的主人却再顾不上这些。

    “哥记得你还小的时候,总喜欢往我房里躲,抱着你的那只兔子玩偶,就这么小小的一只,缩在我的床脚……”庄贤集面上的浅笑忽然僵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身边人的表情,转而毫无痕迹地换了个话头。毕竟争吵不休的父母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不过我家云糺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呢,成天忙着出任务,也不知道来找哥哥看看,这处房子你看看还喜欢吗?所有房间都跟原来住的一样,如果是工作学习太累了,就来哥哥这里住一阵,哥尽快找人打扫一下,虽说有些不方便,但只要你想……”

    “哥……”细细弱弱的一声将哥哥的絮叨打断了,年轻的总裁在职场上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却应付不来哄弟弟这种小场面,便只能用沉默等他开口。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饶是有诸多猜测,这个理由还是打得庄贤集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为他开心还是难过。

    他面上显露出一丝震惊,随后抿紧的嘴角努力地上扬,落下一点又重新勾起:“好啊,那很好啊……”

    他的眼神飘忽地瞪着面前的地砖,接着问那个默不作声犯了件大事的弟弟:“她是哪里人?是任务里认识的吗?”

    “不是,”庄云糺也知道自己让哥哥十分为难,因而不敢抬头直面哥哥的眼神,“是学校里的,我的室友。”

    也许是怕哥哥对文文印象不好,顿了顿,他还是补了句:“他很可爱。”

    然而此时庄贤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在这样的世家中长大,有太多身不由己,无所牵挂才能活得潇洒。

    如果可以,他希望弟弟永远不要爱上一个人,这对他们俩来说,都来得太早了,他们都还不够强大。他还来不及为弟弟铺好路,为他摆脱束缚。

    气氛突然焦灼起来,沉默像散落满地的尘埃将人逼得压抑至极、灰头土脸。

    于是做错事的孩子愈发不敢言,他揪心地想着,如果哥哥也不支持他,他该怎么办呢?也许与文文真的再不会有交集,但这样一定会很痛苦的吧。

    “云糺,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哥哥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只是平静地,像是真正地将他当做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商量。

    即使在庄贤集的心中,他永远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他也希望弟弟能自己考虑一些道理,而不是像这个世家中的其他人,有着错误的三观,迷乱、肮脏、浑浑噩噩地活着。

    庄云糺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他听出来了,哥哥也不赞同。

    庄贤集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忽地发现弟弟的额上温度有些高,正想问问,又觉错过了这个机会不好,便收回手,软了语气与他解释:“哥哥不反对你喜欢一个人,那是你的自由,我们现在不说其他的,只构想一下,你们的未来。”

    “假如你们的感情不会产生问题,她(他)能接受你有个未婚妻,也愿意无名无分,为了爱情陪伴你。

    那么未来,你会与安小姐结婚,在所有人面前与她和美恩爱,为了妻子的感受,你一定不能把你爱的人带回家里,你与她(他)在外面有一个小家,躲躲藏藏、战战兢兢,但你们爱着彼此,或许甘之如饴。

    也许你与妻子会生下一个孩子,又或许是两个……”他停顿了一下,给庄云糺时间考虑。

    “你并不爱你的妻子,所以你也许也会不喜欢你们的孩子,不就是这些人的存在,才使你爱的人不得不东躲西藏吗?可你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你的妻子对庄家影响太大了,得罪了她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或许,你爱的人也会给你生个孩子,你高兴坏了,陪伴她们的时间愈发地多。你的势力自然也不会弱,你会把她们藏得很好,就这么安稳地过个三年五年,久到你以为以后的日子都会像现在一样美好。

    但倘若有一天,她们被发现了,你或许想着,既然这样,那就破罐子破摔,不如争取把你宠爱的孩子带回庄家培养。当然,你的妻子一定十分生气,你们从早吵到晚,把家里弄得一团乱,你的妻子势必不愿意将外人的孩子寄养到自己名下,她的家族足以左右这些小事,因此你真正爱的人永远进不了庄家,你的孩子也无法在外人前喊你父亲。

    当然,你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你的爱人,以免被你的妻子找麻烦。你与妻子争吵、冷战,消磨了几个月,都拿对方没有办法。也许某一天,你的妻子会突然与你示好让步,你一定以为你拿捏住了她,兴高采烈地准备将你的爱人带回来。

    但最终赶到时,她已经坠楼身亡,当然,她至少为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当你的妻子对她下杀手时,她将你的妻子也扯了下去,于是你的妻子再也无法为难你了,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你爱人的孩子也一定无法活命,哪还能由你带回家来照顾呢?”庄贤集认真地看着庄云糺的眼睛,像是儿时耐心地给他讲着故事,只是语调逐渐加快,也带上了一丝情绪。

    听到爱人死去时,庄云糺下意识代入林文文的脸,心脏猛然刺痛,闷得透不过气来。

    纤细却有力的手掌攥住了庄云糺的肩膀,迫使他直视那锋利的眼神:“可是你还是无法接受,你难过得快要崩溃了,即使是烈酒也没法打消你心中的痛苦。于是酒醉之下,你甚至迁怒你妻子留下的两个孩子。”

    他的语气逐渐愤慨,甚至染上了一丝怒气:“你深夜摸进儿子的房间,你听到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惊喜地叫你爸爸,但你看到他像极了你妻子的脸还是感到十分恶心,真是讨厌,就是这些人害死了你的爱人,于是你怒从心起,扬起手中的餐刀在他肩颈处落下!微钝的餐刀没能一刀取人性命,你看着刀下的鲜血狂喷,小儿子惊愕的眼神与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你残忍地将刀拔了出来!”庄贤集眯起的眼中盛着盛怒与仇恨,无视弟弟震惊的表情,继续往下讲。

    “也许你一刀没法捅死他,就会被人发现了,你的大儿子惊悚地看着你,大声哭喊着救命,很快会有佣人过来的,你何不趁这机会将两个儿子都杀了呢?你,你不会的。”庄贤集的表情甚至狰狞得有些恐怖,所有所有的细节都在清晰地表明,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构想。

    “你的大儿子已经知道了秘密,可若是两个孩子都死了,你与你留下的私生子都无法承受家族的惩罚。于是你突然清醒了,溅满滚烫血液的餐刀松松地坠落在雪白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你爱人生下的孩子吓坏了,在门外无助地痛哭,而你讨厌的小儿子躺在大儿子怀里呕着血,这有什么值得选择的呢?当然是你可爱的私生子比较重要,于是你抛下了他们,转头去哄你的私生子。”

    庄云糺的呼吸滚烫而急促,身体也因惊悚而剧颤,他呆滞地伸手抚上自己的侧颈,那里留着一道不甚明显的狭长疤痕。做任务时他经常留疤,但每次祛疤时他都会下意识地忽略那个位置,像是它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他从来想不起来,是何时留下的。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庄贤集舒了口气平复失态的情绪,将身子坐正了:“在此之后,家族长老势必插手这件事,你妻子的两个孩子不会再留在你身边任你摆布,他们将来也许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或只是对你视而不见,这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自从你拿起刀踏进小儿子房里的那一天,你便只有一个孩子了,你也只想要那一个孩子。

    最后的最后,你和你的私生子也许还是能生活得很好,但你曾经的两个孩子,也许还会继承你的命运,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逼死他的挚爱。

    命运的齿轮永不会停止,只要庄家还在,一代代人就必将背负这样的枷锁。

    当然,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糟糕,或许你有本事藏住她一辈子,只是,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窗外的星辰被云雾笼罩,时隐时现,月光拎着裙摆踢踏跳进来,围着两人窈窈起舞。庄云糺缓缓抬起头来,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向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像的脸,因发热而微微潮红的脸颊透出万般挣扎。他攥紧了拳头,似乎想反驳,又似乎想与什么做抗争,剧烈的喘息中挥洒着不甘与苦痛。

    终于,他还是安静下来了,郁郁地将头埋在膝弯里,手指按在颈侧的疤痕处一下一下地抓挠,留下了浅浅的红印,无助地想消除这道痕迹。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哽出几不可闻的哭腔。

    看来,他是真的动了心。

    庄贤集紧了紧手指,还是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弟弟啊,从小就那么坚强,父母争吵摔打东西,五岁的弟弟总是吓得睡不着,可也只是抱着那只小玩偶,缩在他的床尾,一句话也不说。即使是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被自己的父亲狠狠扎了一刀,他也没有可怜巴巴地哭求,只是痛苦地倒在哥哥的臂弯里,看着父亲绝情的背影,与抱起私生子时,他从没见过的温柔。

    从那天起,庄贤集便知道,他们再没有亲人了。

    那一天,是他的蜕变,他再不会让自己同儿时那般弱小,只能哭哑了嗓子呼救。他拼命地学习经管知识,在集团中展露锋芒,就是为了得到家族重用,站在权力巅峰,让庄明辉再也无法对他们下手。

    他会拼尽全力,让庄明辉、让庄家付出代价!

    “再等等吧,这些事情,交给哥哥处理,你就待在学校好好学习,哥一定会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

    就算是用我的自由来换,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