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蓝莓味

    谢知非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正好是国内时间四点整。

    国内的夏季比起北欧要炎热很多，刚出了机场，热浪滚滚袭来，谢知非脱了外套搭在手上，又忍不住解开领口的两粒扣子。

    好在助理很快就到了，车中的冷气渐渐将周身的燥热抚去，谢知非侧头看了会窗外的街景，拿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的时候，他指尖一顿，点了进去。

    谢晗最新的朋友圈消息还停留在昨天，转发了他学长做的一首和氛围音乐相关的曲子，推荐的语言俏皮活泼，很有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朝气。

    谢知非没点进去，把手机丢到一边，翘起一条长腿，仰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本地的交通堵塞问题全国闻名，等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

    助理直接驱车进了院子。住宅的大门前有一盏照明用的复古式的街灯，灯光昏黄，柔柔笼罩在院子里的花丛上。

    他按了下门铃，在门口安静地等着，不一会，林挽澜的脸便从门后探出来，看见是自己大儿子，一下子笑弯了眼。她保养的很好，即使是笑起来，眼角也没有太多的纹路，“回来啦！”

    谢华君闻言也从客厅走出来，父子二人在门口拥抱了一下，才一块进了家门。

    林挽澜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饿不饿啊，要不要妈妈给你做点吃的？”

    谢知非把行李箱打开，拒绝道：“不用，妈，我在飞机上吃了两顿，不饿。”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正准备去客厅倒点水喝，忽然听见他妈在打电话，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

    谢华君在旁边劝她，“别气了，小晗又不是一个人在外面，不是还有几个同学吗？再说他本来就是学音乐的，组个乐队玩玩很正常的事情嘛。”

    林女士一听急了：“我是那么不通情理的家长吗？我又不是不肯他组乐队，可你看看他，自从组了乐队，天天都那么晚才回家，我不是担心他嘛。”

    谢华君一看老婆急了，立马笑着服软：“好了好了，我哪有说你不通情理啊，别生气别生气啊，等他回来让知非和他聊聊。”

    谢知非把杯子里的水喝掉，“他现在也快成年了，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你们别太担心了。”说完走到楼梯口准备上楼，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和林挽澜说：“对了妈，我过段时间要回公司上班了，打算住到东区，你让赵姨有空去帮我打扫一下吧。”

    林挽澜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把谢晗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了，“啊？这么快要走啊，不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不了，那边上班方便一点。”

    谢知非第二天一直睡到了自然醒，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显示此时才六点一刻。他洗漱了一下，换上运动服，在气温还算凉爽的时候到家里附近的公园里慢跑了近四十分钟，回到家又冲了个澡，擦着半干的头发下楼去吃早饭。

    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就看见自家弟弟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谢晗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和他的视线正好撞上。

    谢家两兄弟虽说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但样貌并不相似。谢知非五官英俊深邃，个高肩宽，但谢晗或许是因为体质原因，相较而言就显得柔和单薄了些，不过到底是亲兄弟，若是仔细探寻，还是能从眉梢眼角发现几许相似之处。

    谢晗见到许久未见的哥哥也无太多反应，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着头在盘子里挑挑拣拣。

    谢知非在他对面坐下来，边挽着袖口边瞥了一眼被谢晗堆到一旁的沙拉菜，“还这么挑食？”

    谢晗听见这话低着头沉默了会，才慢慢悠悠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挑衅，“你管我啊？”

    厨房里传来林挽澜的声音：“小晗，怎么和哥哥说话呢？”

    谢晗的眼神没离开他哥半分，他微微歪着头，脸上忽似冰川消融，他用手捧着两腮，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略带几分调皮地挑逗，用只有谢知非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哥喂我，我就不挑食啦。”

    谢知非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地伸手取了块面包片，却没有加谢晗不爱吃的沙拉菜，反倒挤了些蓝莓酱在上面，撕下一小块，递到谢晗的嘴边。

    谢晗没想到他哥真的会亲手喂他，愣了一下才张嘴吃下面包，满嘴都是他最喜欢的蓝莓味。他慢慢咀嚼着，心思已经来回绕了好几个弯，抬起头刚准备主动说点什么，却见对方已经低头开始吃自己那份早餐了，连个眼神都欠奉。

    谢晗向来不爱吃早餐，特别是谢知非这幅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更是让他心生闷气，他放下餐具，拿起挂在座椅边上的书包起身就走。

    刚好林挽澜端着煎好的鸡蛋从厨房里走出来，“怎么吃了这么点就要走了？”

    “再吃要迟到了。”

    “要迟到了就让你哥送你。”

    “才不要，我自己坐地铁。”谢晗一边和自己的鞋带较劲，一边别扭地回绝他妈。

    谢知非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车钥匙，对林挽澜说：“我送他吧。”

    谢晗这下也不回嘴了，只埋着头努力地解自己昨天在鞋带上打的结。

    谢知非走到玄关很快换好了鞋子，耐心地等着蹲在一旁的弟弟。他低下头，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谢晗其中一根秀气的锁骨，他的视线迅速滑开，落在谢晗已经泛红的指尖上。

    谢知非没多想便蹲下来，接过谢晗手里的鞋带，灵巧地解开被勒紧的结。

    谢晗却在哥哥突然的接近中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的鼻息间全是谢知非身上刚沐浴后的香气，哥哥的头几乎和他的抵在一起，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哥哥笔挺的鼻梁，和下面两片薄薄的嘴唇。

    玄关处和餐厅只隔了一层屏风，背后传来妈妈在餐桌上发出的动静，而在他面前的这小片空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

    谢知非很快将谢晗两只鞋上的结都解了开来，并都重新系上了漂亮的蝴蝶结。他不经意地抬起头，便看见谢晗通红的一张脸。

    谢晗的眼神在和谢知非接触到的那一刻便飘忽了起来，很快又像是不服输似的看回来，红着脸纠结了没几秒，在谢知非开口前，猛地凑上前，用力地亲了谢知非一口，亲完便像兔子一样窜起来，冲出了家门。

    谢知非慢慢站起来，神色不明地在玄关处站了一会，换上拖鞋又走回了餐厅。

    林挽澜惊奇地看着谢知非，“你怎么回来了，小晗呢？”

    谢知非坐下来，喝了一口温白开，唇齿间还有点似有若无的蓝莓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