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105 邢秀软绵绵地靠坐在沙发上喘息，屈腿的姿势使他整个人脆弱地折起来，小小一只。周予扬的衬衫他穿来显得宽大，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邢秀的视线追随着赤裸着上半身在客厅里走动的周予扬。 除了肩膀上他咬的痕迹和背后的几道抓痕，周予扬冷淡平静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刚刚参与了一次激烈的欢爱。 邢秀落寞地垂下眼睫。 只在这种时候才会对他流露热情的周予扬… 身体被疼爱过，心却越发空虚。邢秀总觉得他和周予扬之间，相比于夫妻，更像是床伴的关系。 邢秀看见周予扬朝他走来，纤细的胳膊从衬衫里伸出来，邢秀期待地看着他想要抱抱。 “给。”周予扬将盛着比萨的碟子递给他。 邢秀有些尴尬地接过，低头安静看着盘中的食物。明明被耗费了太多体力，很饿却没了胃口。 “怎么了？”周予扬注意到他的迟疑，不解地问，“冷了？” “啊…”邢秀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嗯。” 邢秀不明所以，只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我去加热。”周予扬又离开了。 邢秀重新把自己埋进衬衫里，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有些话，一说出口，就回不到过去了。 就连正常的夫妻，遇到这种问题也难以沟通，更何况，他们的结合，一点也不正常。 106 可惜在爱情里，总是感性先行。 周予扬的动作因为背后缠上来的拥抱而迟疑，他侧过头只能看见邢秀滑到肩膀的衬衫衣料。 邢秀今天很反常。 “发生什么了吗？”被抱住的姿势让他无法转身安慰，本来也不擅长安慰的周予扬想了半天也只想出来一句笨拙的询问。 “抱一下就好。”邢秀紧紧地贴着他，环在他腰间的手简直用力得称得上疼了。 “秀秀？” 周予扬稍微用力挣脱开，转身看着低着头不发一语的妻子，视线往下，看见他光裸的脚踩在冷色的地板上。 周予扬轻松地拦腰搂住邢秀，把他往身前带，让他踩在自己的棉质拖鞋上。 “聊聊天？嗯？” 周予扬低头询问。 邢秀看了看他，迟疑地点头。 他想问的问题很多。 最想问周予扬喜不喜欢他。 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意外而产生交集的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言。 况且，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值得他喜欢。 第二想问周予扬以后会不会喜欢他。 他好奇周予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想，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会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吗？一辈子都是？ 第三想问怎么做周予扬才会喜欢他。 他只知道周予扬喜欢过李汨，所以对那段时间的周予扬充满了好奇。如果人类发明了时光机器，那应该是他只有一次机会也要去的地方。 他不想永远带着自我怀疑和猜忌身处这段婚姻，如果可以得到答案的话… “周予扬，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啊？和…谈恋爱的时候？” 邢秀鼓足勇气，勇敢地直视着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107 周予扬的动作和神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邢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很快消失，他勉强地笑笑。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周予扬垂下眼睛。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他几乎难以措辞，但这似乎是一场迟来了许多年的坦白。 对他决定了要一起走完下半生的妻子。 “好啊。”周予扬平静地看着他，“在这里吗？” 邢秀呆呆地看了看沙发，做梦般地走过去，问出口的时候他没想过会有应答。他甚至想好了周予扬不快的冷脸，或者拂袖而去的场景。现在真的可以听，邢秀紧紧抱住抱枕，情绪里混杂着不安和期待。 周予扬坐在邢秀身边，他低垂的眼睛掩饰了许多情绪。 他不想什么都说，起码现在不想。 比如放下一切飞到英国想要挽回却发现这段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多人局，俗称被绿了这种事情，说给谁都不太体面的是吧。 周予扬自嘲地想。 周予扬看了看满眼期待的邢秀，不忍打击他。 如果说得事无巨细，那他更加接受不了。 所以… 周予扬缓缓开口。 他说了他们认识的起因，要追溯到小时候了。说了在一起的经过，省略掉初吻。分隔两地的那几年一笔带过，于是就来到了分手。 他给邢秀的理由是： “他没那么喜欢我了，对感情的投入不一样了，感觉就变了。” 其实也是事实。 周予扬平淡地叙述道。 原来曾经再难忘的感情，三言两语也可以概括了。 周予扬说完，第一时间去看邢秀的反应。 邢秀像是有点听懵了。 周予扬喜欢李汨的原因：优秀、勇敢、主动、想要的就会拼尽全力去争取…他好像都没有。 而且，周予扬还是喜欢得更多的那一个。 “喜欢得更多的一方总是更辛苦一点的。”邢秀微笑着掩饰住落寞的心情，反而来安慰他。 周予扬愣住了，他抿了抿唇，沉默半晌然后看着邢秀说。 “我知道。” 108 邢秀以为自己不会难过的，起码相信自己能够掩饰的很好。但似乎不是这样的。 周予扬一下就把他看透了。 邢秀的脸被捏得有点痛，周予扬好气又好笑。 明明会吃醋好奇心又强，而且还喜欢伪装自己的情绪，装也装得不成功。 “我和李汨都过去了。嗯？” 周予扬靠近他。 “我知道。”邢秀认真地揉着自己的脸。 他还知道，周予扬隐藏了许多细节没讲。但是愿意分享，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周予扬对他的回答半信半疑。 邢秀默默出神。 最重要的不是你们有没有结束，而是我们…真的有开始吗？ 109 第二天中午，邢秀和陆槐因约好去医院附近看展会的场地。 临着出门，对门的新邻居来家里拜访，邢秀不好意思不招待，只能跟陆槐因说，很抱歉要迟一点过去。 新邻居依然穿着随性的睡袍，腰带就松垮地系在腰间，只是手上提了一个袋子。 邢秀礼貌地将视线放在他的脖子以上，陆槐因来家里那次之后他就买了一次性鞋套备用，不过… 邢秀余光扫到俞策的脚，他穿的是拖鞋，所以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嗨。”俞策自来熟地走进门，半靠在门边，“搬家礼物。” “谢谢！”邢秀慎重地道谢收好，看包装似乎是红酒，周予扬或许会喜欢。 “急着出门啊？”俞策四处打量了下，看着包还放在玄关门口的柜子上的邢秀说。 “是。”邢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如果新邻居这么有眼色的话就省去很多尴尬了。 “没事，我就来看看马上走。”俞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大剌剌地“登堂入室”。 邢秀呆呆地跟上去，去厨房接了一杯矿泉水给他。 “不好意思，今天时间有点赶，改天请你到家里做客。” “好啊。”俞策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抿了一口水，“改天是哪天？” … 俞策看着他呆掉的样子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逗你的啦。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啊？” “没有啊。”邢秀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我和我先生。他去上班了。” “你结婚啦？”俞策的反应看起来相当惊讶。 “不…不像吗？”邢秀不好意思地半遮住脸，虽然以前也一直被别人说长相显小，不过好歹也嫁为人妻四年了！算起来也马上就要28岁了。 “嗯…”俞策后退半步，认真端详起邢秀的长相来，“虽然你确实长得挺嫩的不过…我倒不是因为这个好奇的。你没发现…” 俞策环视一周，然后看着邢秀说：“这个房子不太结了婚的人住的。没有同款的东西，干净空旷得像是独居公寓。而且最重要的是，连一张双人合照也找不到啊。” 俞策平静地指出他的疑惑。 邢秀眨了眨眼睛，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 似乎…真的是这样的。 因为结婚匆忙，所以连婚纱照都没来得及照。结婚后，就一直搁置了。 因为周予扬不喜欢拍照，所以也一直没有机会。 “啊…好像说错话了。”俞策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咬着玻璃杯沿小心地看着邢秀的反应。“或许你们只是不喜欢拍照啦。” “嗯。”邢秀点点头。 “那我不打扰了。别忘了改天请我吃饭。” 俞策开玩笑地提醒道。 邢秀送走新邻居，虽然他是无意的，但外人看常常比局内人更清楚。 邢秀抵着门，抿唇思考着，半晌决定拨通周予扬的电话。 恋爱的事情他再怎么努力都是别人做过的了，他想要一点，只有他和周予扬之间才有的回忆。 很快接起的电话没有给邢秀多少犹豫不决的时间。 “予扬，你周末有没有空，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