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晚餐

    第六十一章

    “当然可以，丫丫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周正甚至主动把隔壁桌的椅子挪过来，让杨靖加入饭局。杨靖的衣着配饰，无不是精品或高级订制的，加上他的语调、神态，周正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人物”，所以即便是个相亲局，他也铁了心要攀谈这个“朋友”。

    “丫丫？”杨靖饶有趣味地看向曹亦帆。

    曹亦帆微垂眼帘，不敢回应他的目光，有种心虚的感觉，答：“那是我的小名。”

    “小名……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称呼都这般亲昵了呢。”杨靖略带微笑，挑挑眉说，看似是取笑朋友、借机起哄，实则笑里藏刀，尽是讽刺。

    “如果我爸不是离了家乡、移了民，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更好，丫丫可能会是我的发小，都根本不用相亲了。”明明是回杨靖的话，周正却甜腻腻地对曹亦帆说，彷佛她已经是他媳妇似的，语气宠溺又带点骄傲，巴不得别人觉得他们亲密。

    他又向服务员要了餐牌，着杨靖点餐。

    曹亦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小脑袋瓜飞速运转，苦恼着有什么方法可以结束这顿荒谬的晚饭。

    “这位帅哥，如何称呼？”周正笑嘻嘻地问。他突然觉得曹亦帆这位朋友有点眼熟。

    “James。”杨靖专心看餐牌，没抬眼看他。

    “噢……James，幸会幸会，想吃什么尽管点，丫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

    曹亦帆偷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有点讨厌他“自来熟”的个性。他们才认识了十五分钟，他就真以为自己是主，人家是客？

    好死不死，周正刚好看到她的白眼，以为她被自己冷落而有点生气，所以立马找话聊：“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对了！真不用还我钱，那是我和我父亲的一点小心意。”

    “不行，一定得还！况且我们家的情况已经改善了，不像借钱那会儿。我们不能白受你们恩惠。”曹亦帆在这方面很坚决。

    还钱、心意、借钱、恩惠、相亲……杨靖总算大概搞明白他们的情况了。

    “这谈不上什么恩惠，你心里若过不去、觉得不好意思，就把这两万块当成彩礼的一部分吧！当然，到正式提亲时，一定不止这些。”话毕，周正有点害羞地挠挠头。

    “彩礼？”杨靖在餐牌后露出招牌商业式笑容。曹亦帆却突然觉得空调开大了，寒气逼人。

    “我真的只是应父母要求来吃饭而已，还有还钱，没有其他想法。”曹亦帆觉得自己好懦弱，只因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就怕到忍不住立刻解释。

    “没关系，我知道这不能操之过急……啊！不如我们先点餐吧！”似乎是怕了曹亦帆会继续拒绝，周正赶紧转移话题。

    他叫来了侍应生，率先点了份日常的晚饭套餐，包含了餐汤、主菜、餐酒和甜品，款多、量大，他认为已足够排场。

    而后侍应又问杨靖吃什么。

    杨靖合上餐牌，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下单：“头盘来个野生马蹄蚝，餐汤要法式龙虾汤。中盘……鲈鱼菲力佐青酱吧，主菜就上个红酒烩惠灵顿牛排，五成熟，还要一杯蓝山咖啡，免去餐酒，我等一下要开车。”又向曹亦帆摆摆手，接着说：“这位小姐的头盘要香煎法式鹅肝，然后依次是：黑松露奶油汤、蟹肉色拉佐鱼子酱、干酪焗澳洲龙虾，甜品要白桃雪芭，餐酒随菜式上。”

    他、他是敲诈吗？平日很少吃得如此讲究，还点了一堆餐牌上没有的东西，他……不会是吃醋了吧？曹亦帆心想。

    这行云流水般的点餐内容，吓得周正脸都僵了，笑容差点挂不住，幸好他也不全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最后算是稳住了表情。不过他这个月刚好刷了几笔大账目，为免刷爆卡，他借口上厕所，实则偷偷询问价格，必要时就先溜。

    然而，他心里也是兴奋的，想着这样下单才是真正的排场，使他更觉得要哄好曹亦帆，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那么他才能交上James这样的贵人，指不定能飞黄腾达呢！

    周正一走远，曹亦帆就忍不住问杨靖：“你……怎么会在这儿？”眼神不自觉地有点闪缩，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又点心虚害怕。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相亲？这么猴急嫁人？”杨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曹亦帆能从下巴被捏的力度，感到他有多愤怒，她痛得皱起了眉头，说：“你捏痛我了……”

    “活该！”他轻骂了一句，才放开对她下颚的箝制。又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我没有跟别人share伴侣的习惯。”

    “少把别人想得同你一样！我才没有与人共享男人的癖好好吗？”曹亦帆揉着被掐红了的下巴，嘀咕说。

    她以为只有自己听见，却忘了杨靖听力惊人。

    “什么意思？什么共享男人？”

    “没什么。”喝了一大口侍应刚放下的红酒。

    杨靖盯着她藏了不满情绪的脸，突然明白过来。“你不会是信了公司的传言吧？”这次，他得意地笑了。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曹亦帆没好气道。又喝了一大口酒。

    杨靖的得瑟劲儿更大了：“我怎么觉得有股酸味儿啊？”

    “你才酸！穷酸！净点些贵的，吓唬谁呢？”曹亦帆才不会承认自己吃醋呢。

    “怎么？心疼你那‘未婚夫’了？”

    “别乱说！我只是来看看怎么还他钱，单纯吃个饭而已。他爸爸给了我父母两万块，可我觉得这样拿人家钱不好，又不是小数目。”她不想在气势上处于下风，于是又酸溜溜道：“倒是你，你才是别人的‘未婚夫’吧？！”

    “真的只是单纯吃个饭？”杨靖替她把散落的碎发绕回耳后，又顺着耳廓以两指夹住了一缕发丝，沿发流而下，滑过颈侧、肩膀、锁骨，停在连衣裙大领口上，紧贴外露的白皙乳肉。“单纯吃饭需要精心做发型、化妆和着装吗？还穿得这么性感。”手指继续下滑，最后隔着布料滑过乳尖，极其暧昧。

    “别这样！会被人看到！”曹亦帆轻声责骂，身体因害羞而泛起红晕，很是诱人。

    “看到又怎样？”话落，杨靖就用刚才那只轻薄她的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啾”的一声，给了她一个既迅速又强烈的长吻。

    然其实不用摁头，曹亦帆也不会反抗，因为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直接给她亲懵了。如果她不是愣住了，应该不难发现杨靖这个吻是故意的，因为他的嘴啃着她的唇，眸子却是朝她身后瞪的，眼神更是从警告逐渐变化成炫耀。

    这种狠辣的目光，直接把刚回来、走到曹亦帆身后不远处的周正，钉在原地。他先是惊愕、愤怒，后来却被杨靖的杀气震慑住。

    到杨靖放开曹亦帆，周正垂下眼皮，整了整领带，才讪讪走过去，问：“咳嗯……不知道两位其实是什么关系呢？”

    不给曹亦帆回应的机会，杨靖便抢先答道：“我是她男人，也是她上司，C&T杨靖，你也可像刚才那样叫我James。”

    “杨……靖？”这比刚才看到他们接吻更教周正震惊。难怪他觉得他有点眼熟！

    同场的曹亦帆也愣在一旁。

    杨靖没理会他们，径自优雅地摊开餐巾，铺在腿上。

    周正轻笑一声，从裤袋里掏出名片，双手奉上，说：“原来是杨总，我太没眼力了。我是成业银行城西分行的经纪，这是我的名片。”

    曹亦帆惯性地替杨靖接下名片，也惯性地帮他搪塞说忘了带名片。

    “看来是家父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道丫……曹小姐正和杨总交往，害我们这般尴尬，真抱歉。”周正算是给自己找到下台阶了。

    曹亦帆以为周正会识相地找借口离开，没想到他竟坐下来继续吃饭。席间还不断向杨靖问东问西，完全把她晾在一旁。

    她不知道其实这才是周正真正的目的。

    当周烨从曹母那里得知曹亦帆在C&T总经理手下干活，周烨就果断给曹父寄送补品、套近乎，又叫儿子汇钱给他们，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透过曹亦帆认识杨靖或C&T的高层。毕竟他儿子也算同行，摸爬滚打多年，却不过还是个银行经纪。

    当然，如若能顺道替小孙子找个妈，周烨也是乐见其成的。

    ?????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虽然吃的都是酒店高级料理，但曹亦帆全程都几乎是自己吃自己的，因为同桌的另外两个人一直谈论超出她知识范畴的事，她无从插话。

    最后，杨靖厚道地结了帐，还给周正写了一张两万元的支票。

    “我和小帆都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明天我助手会联络你，给你介绍几个客户，至于能否获得他们的信任，就得看你有多少能耐了。若令尊日后多与小帆爸妈联络感情，哄得他们高兴，自然还会有你的好处。”杨靖这话是对周正说的，曹亦帆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是连她父母也一起关心、照顾吗？她好像只在某次午餐，提过一下父母在村里的情况，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她惊诧地看向他，突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透这个男人。

    好不容易等到对他们千恩万谢的周正走了，他们就像往常那样，一个驾车护送，一个坐车被送。

    曹亦帆看杨靖表情平静，刚才又那么为自己父母着想，觉得他应该没责怪自己的意思，不安的情绪总算卸了下，加上刚才喝了点酒，她很快就在副驾驶座睡着了。

    当杨靖拍醒她时，她对眼前所见，非常疑惑。

    曹亦帆觉得自己身处的地方，很像那种单栋式别墅的停车库。

    “我们在哪里啊？”她睡眼惺忪地问。

    “我家。”杨靖已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车外。

    “啊？不是送我回家吗？”曹亦帆脑里还装满了睡意，虽然有点疑惑，但也任由杨靖把自己牵进屋里。

    “嗯？你干嘛？”

    才刚进屋、关了门，杨靖就把曹亦帆双手反剪。

    最让曹亦帆意想不到的是，杨靖竟用她左手的船锚手绳扣住了她右手的镯子。这刻她才明白他为何要送她这两样东西！原来是为了随时能把她双手绑在一起，这算哪门子浪漫礼物？这分明是双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