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整个蝠都很困惑

    “老板，来一碗羊肉汤面，三两的，多放点葱花和香菜，多放辣！”

    “好嘞！马上就得！”

    这是天界上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家面馆，开在南天门外，为天天起早贪黑去天庭上班的社畜们提供了方便。很多人说从他们刚飞升到天界的时候就见过这家馆子，到今天，他们都开始在996是福报的天庭里上班了，这家馆子还是屹立在这里。

    “徐老板，昨儿看新闻了吗，”熟悉的食客扯着嗓子跟里屋扯面的大厨聊天，“吸血鬼那帮孙子真是他妈的笑死我了！”

    “没，”徐老板手腕一抖，把扯好的面条下到锅里，“怎么了这是？最近我感觉天界不咋太平啊，今早上瞧着杨戬死命拖着啸天去打的卡，啸天都瘫在地上了，任凭杨戬怎么说它就是不动，估计有啥事儿给咱狗爷累得够呛。”

    “嗨，别提了，前一阵子那一帮子蝙蝠非要说咱们这儿有雾霾，风把雾霾全吹到他们那地界儿了，弄得他们看不见月亮睡不着觉。这不净瞎扯淡呢吗。就算退一万步说，假设咱这儿真的有雾霾，那大尾巴狼都没说话呢，他们倒在那儿上蹿下跳的，有雾霾给他们挡着点太阳他们还不赶紧感恩戴德地谢谢他们爷爷，还倒打一耙，哎呦给我气的！”

    大哥说来劲了，端着碗就靠在了里屋的门框上，一边嗦面一边用筷子跟徐老板指点江山：“幸好白桃仙尊出关了。当时就开了记者会，说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看着真痛快！今天早上我家闺女跟我说，雾霾这事儿就是吸血鬼想要栽赃咱！丫眼红了！这我才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昨晚我还嘀咕呢，澄清事实就澄清事实，怎么突然就缩减出口血浆了，你说咱魔修本来就没啥钱，修炼弄出来的这血乎啦的一堆垃圾要处理出去可不便宜，一年垃圾处理费要交多少钱呢！往外出口的话多少也是个钱啊，结果就是这小丫挺的搞鬼！”

    徐老板听着，手下的活儿也没慢了，把小青菜烫了铺在面上，多多的撒上葱和香菜，再浇上浓浓的一勺高汤。氤氲的白气蒸腾，抚慰了每一个空虚的胃。

    “血族没有反击？不可能吧？”徐老板问道。

    “反击？怎么反击，”魔修大哥喝干净了最后一口面汤，把碗撂在桌子上，“他们自己人还掐成一团呢！三代长老不管事，四代们又不对付整天掐来掐去，再加上现在削减出口，这可好，更乱了！粮食都快没了这不得找出来个罪魁祸首兴师问罪啊。”

    “不过也是，他们就不能跟咱们似的对外开放吗，整天自己窝里斗，净瞎折腾。上回我去他们圣城出差，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梦回生前啊！”一个商代的鬼修插了句话。

    “你别说，我也真是挺服他们吸血鬼的，”又有一位大哥加入了话题，“就那贫富悬殊的状况，就那恶劣的生存环境，搁咱这儿早就闹起来了吧，人家好像小鸡崽子似的，被压榨得心甘情愿……”

    做完了面的徐老板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微微笑着也不插话。

    他想起在自己圣城度过的生命中前三分之一的时光，想着想着嘴里就泛起酸苦的味道。你不能期待欧罗巴的人民拥有了不死能力之后，对于美食的定义瞬间就有了不一样的见解。事实上，他们仗着自己的不死之躯，对于食物的烹饪更加原始化了。

    食物除了维持自己生存需要之外，还应该有更多口感上的追求，当然审美的因素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诸如“仰望星空派”这种诡异的造型，也急切的需要被改良。

    徐老板暗自吐槽。

    不论谁来说，他也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了，那简直就是个茹毛饮血的地方！

    他抬头看看被神州美食协会授予的“天下第一面”的牌匾，再看看天庭美食协会颁发的“千年最佳美食餐厅”奖状，心中十分自豪。

    我们的征途是神州美食的星辰大海！

    “Hello，　everyone，wele　to　my　el！嗨，姐妹们今天过得好吗！今天我们就来测评一下你们都让我尝试的这个NYX的双头唇釉！”

    白桃刚一进瑶池，还没看见王母的影子，就听见她大呼小叫的声音。再往前走，就看见宫女们打灯的打灯，收音的收音，簇拥着中间坐在巨大贝壳上的一个……鲛人？

    “没错啦大家！今天我就是小美人鱼！”王母甩着自己的红色大波浪，在镜头前全方位的展示着自己从东海挑了半天才挑出来的，最漂亮的一个贝壳，“是不是很逼真，正儿八经大贝壳呢！”

    王母真的是特别的能折腾，从小就往下界跑，现在更是紧跟时代潮流，在她的带领下，神州这地界儿永远不用担心落后于时代的步伐。她从直播刚兴起的时候就开始做美妆博主，现在已经是一个大阿婆主了，因为人界天界货币不流通的缘故，也从不接广告，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产品，时间长了被很多人所信赖。很多小姑娘在买东西前都会先来她这里做做调研。

    网络究竟是什么，到底怎么能让神州天界也连上网，以至于太白天天刷微博，王母成了美妆博主，这些专业性的问题白桃都是不懂的。他就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听过的那一句话说的简直是再对不过了——隔着网络，谁知道你是人是狗啊。

    谁能想到，近来热衷于cospy的美妆博主会是王母娘娘呢？

    “这个唇釉显色度不错！就是很黏！非常黏！”王母把嘴凑近了镜头，“看见我这嘴唇了没有，就差能拉出来丝儿了。”

    王母向前一探身，头发也向前跑去，因为实在是太黏了，很多头发就都粘到了嘴唇上，再被她向后一甩，粘着口红的发丝就全都蹭到脸上了。

    翻车，大翻车！

    远远看上去王母的脸像是被猫挠了一样。白桃心想。

    “……总之，现如今的唇釉，要是追求不掉色，就相应的要牺牲掉气味和质感。今天我们的测评就到这里啦，我们下期再见！”

    白桃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王母录完了这一期的唇釉测评。

    他是来跟王母告别的。因为信仰力一直都没有很明显的上升的原因，他听从了玉帝的建议，准备去人间界试一试。

    “这个想法我觉得可行，”王母一把把假发薅下来，看着白桃道，“现在人间界的信仰力相对于天界来说还是比较好收集的。神州这边首先是人少，其次是大家都太熟了，实在是没什么发展潜质。”

    “玉帝说，不让我去农科院找工作。”白桃扯了片云彩坐下，俩眼瞪着前面的桃林出神。他现在想起来还是感觉很委屈，自己培育的蟠桃谁吃了不说好？那可是神州特级水果！禁止出口的呢。

    “对啊，人家说的没错啊，你想你下凡是去收集信仰之力的，虽说不用封印记忆，但是毕竟是肉体凡胎，这两边的土壤啊气候啊品种啊也不一样，你搞培育你得搞多少年啊。到时候你都老么咔嚓眼了，脸都垮了，最大的优势都没了！你要是向人家袁先生一样干出来点什么了也还好，要是没干出来呢，要是科研成果被人顶了呢？下面就你一个人，也没人帮衬着，干点什么都不方便，”王母跳下贝壳跑到他身边，“照我说，你就应当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

    白桃变出来个桃子扔给她，“我最大的优势就是会种桃子。”

    王母以为白桃是拿是瑶池里的蟠桃来敷衍自己，刚想挥挥手扔到一边去，就闻见一阵好闻的清香，嗬，这是他的桃子！连忙伸手把正向着南天门飞的桃子截停捞了回来。

    “好久没吃了好久没吃了，嘻嘻！”见白桃正皱眉看着她尚未完全恢复原样的长胳膊，连忙道，“谢谢小白哥哥！”

    “嗯。”被她这一打岔，刚才想说什么给忘了。王母见他没有要说教自己的仪态的意思了，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哦对，最大的优势，你最大的优势是长得好啊兄弟！”王母一脸认真，“你看看你这张脸，多吸引人！而且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的天赋技能，我总感觉你有股桃子的味道，甜甜的……”

    白桃伸手推了一把快到凑到他身上的王母：“咱别这么痴汉行吗。”

    “总之！去娱乐圈闯荡闯荡吧，听我的没错的！我在人间界混了多少年了，我说你能红你绝对能红！”

    “行吧。”白桃见从她这儿也得不到什么好建议了，就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我用带点什么东西吗？”

    “咳咳咳，你是说下凡的时候吗？带上手机就行了！”王母见他一走，抱着桃子就开始啃，万万没想到他突然回头自己被抓了个现行，“因为你是第一个公派下凡解决信仰力问题的嘛，这或多或少也算是出公差，再加上咱哥俩的私交，到时候会直接往你微信里转100万人类币算作启动资金。因为没办法使用法力嘛，所以其实除了还保有记忆之外，剩下的一切都跟真正的凡人一样。By　the　way，五十年前我们提供的投胎服务还没有这么贴心哦！你是第一个享受到这个政策的人呢！”

    王母生怕他不想去，拼命安利。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

    “哇不是吧阿sir，这么好的条件对你都没有吸引力吗！你想想，这个政策多好啊，多有利于你在下界谈恋爱啊！只要你不主动暴露，那简直就是一点破绽都没有，跟着爱的人慢慢变老，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吗！天庭吵了一百多年才通过的呢！”

    “啊。”白桃给面子的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不过呢！你的爱人要是是人族的话，那你们也只能度过这一辈子哦！但是假如说自己去看生死薄找转世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这个政策不是为了给人族大开移民绿灯的，人族要想在神州天界定居还是要通过天劫的检测哦！”

    “哦。”

    “带上手机，然后可能什么时候会有非人办的人来找你登记，然后你就可以向着你的星辰大海进发啦！”王母越说越激动，“因为信仰力都是附着于每个个体的灵魂，只要你不灰飞烟灭，等你回来了之后信仰力也不会消失的，所以一定不要消极怠工！咱们一起玩儿的日子难道不快活吗！你还有这一大片的桃树们得回来管呢！多刷存在感，一定要多刷存在感！就是你以前太自闭了导致现在这个状况，就连鹊桥那边的喜鹊都比你有知名度啊！唉，这事儿也怪我，这要是当初拉着你在封神的时候刷刷脸，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啊。”

    “干嘛呢你这是！给我这儿捧哏来了？！”王母看着这个禁止感动选手，“快去吧快去吧，早去早回！”

    白桃应了一声。他想说什么，但一直不是那个爱表露的性子，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个一二三，静默了一会儿，只听得见王母吸溜桃子的声音，他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道，“我给你在我屋里留了一筐桃子。”

    “我爱你！！”

    ……

    每天晚上下了班，徐老板都爱到转生池这边来溜达溜达，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近。

    最近五十年来很少有人来这边了。不像之前，虽然明着说不让下凡，甚至把建木都砍断了，但其实还是有很多神仙偷偷摸摸的来这边往下界跑，只要不惹出来什么祸，就连玉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能是因为引进了网络的缘故吧，徐老板这样想，虽说网费稍微贵了一点，但是毕竟这样一来，天界和人间界之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堵不如疏啊，王母娘娘真的是高瞻远瞩。

    都没人了，这不方便了我吗！

    徐老板化作蝙蝠挺着个小肚子绕着圈的飞。

    神秘的东方总是有许多神奇的经验，就比如“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虽然假如徐老板只活一个九十九的话那算是夭折，但是这就很明显的说明了饭后运动的好处啊。

    因为面馆的缘故，徐老板只能在最后一个食客离开之后才能打烊，那时候的时间早已远远地超过了最佳进食时间了。本来饭吃的就晚，这再不运动那怎么能行！

    可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人来了？

    徐老板扑闪着小翅膀左右观察。

    嘶，没看见人啊。就只有天边的一道虹光划过。

    虹光，这很正常，神州这里总是有乱七八糟的光在天上乱七八糟的闪，东方仙人们总喜欢让自己的法器带光，为了炫酷嘛，这他都懂。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蝙蝠的小眼睛里充满着疑惑。

    这道光，怎么冲着自己飞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吗！现在和血族之间形势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了吗！苍天为证，我他妈可是大大的良民啊！

    小蝙蝠努力往旁边飞，想找个什么东西来让自己躲一躲。但是无奈翅膀小小一个，再怎么扑棱也飞不了多快。

    那虹光迅如雷电，一呼一吸间就已步步逼近。

    就在他着急之际，白光大盛，他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着就落入了水里。

    等到他的意识回笼，就感到自己飞快的向下坠去，尖尖的嘴还向外吐着泡泡。

    困惑，就是困惑，整个蝠都很困惑。

    自己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蝠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我他妈的招谁惹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