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银

    07

    我从没这么无语过。

    换季，好心提醒周林安注意饮食，别像我一样长痘。

    亏他还和宿舍的宿管阿姨说什么我们天生一对这类话，我觉得我俩的脑回路就没对上过，从不在一个频道的。

    我是真心那么说的，而他，在我回到宿舍后，收到了周林安发来的一长条信息，一拉拉不到底的那种。

    刚开始我以为是周林安从公众号复制来的文章，或者是什么长篇笑话，草草读了几行发现。

    他，用大量的华丽词藻和一大段文字，情深意切的赞累了我，额头上的，那颗痘。

    我：“......”

    我去宿舍的厕所，用语音告诉他：“周林安，你真无聊。”

    他很快也回了我一句语音：“我写了好久，考试想作文都没这么认真的。”

    行吧，我想了想，安慰他：【我觉得你下次写作文也这样，一定能拿高分。】

    又胡乱扯了两句，到了熄灯时间，我们互道晚安。我翻身上床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了一遍，语气可怜巴巴的，大概是在撒娇？

    其实还挺可爱的。

    于是我问我的舍友：“你们觉得，我的脸有没有很适合长痘？”

    说出来的那瞬间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幸好她们没听清：“什么？”

    我忙说没事没事，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都怪周林安，说什么一个小小的痘影响不了我的美貌，把这颗痘夸的天花乱坠此痘只应天上有。害得我白痴了一下。都怪他。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没有错，三周后，新的月考成绩出来，周林安的作文第一次考出这么高的分，名次往前跃了三十名。

    我望天：“果然。”

    但我却不觉得意外，毕竟这段时间他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自那次痘痘事件之后，他隔三差五就要给我发来几篇小作文（或者说大作文），有几回我已经思考起了自己男朋友是不是什么文坛大家的小号。

    “李水银，我这次作文进步了好多！”周林安也很开心，睁着星星眼看我，“和你谈恋爱真好，我连成绩都提高了。”

    我愧不敢当：“不不不......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说真的，周林安，你不进步谁进步。

    说到成绩，就不免谈到一些和将来有关的事情，周林安在这几周里问过我，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关于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学医。”

    “我觉得你很适合，一定能做个好医生的。”周林安笑着说，说完了又不免担忧，“但你的成绩应该能去更好的专业吧。”

    我对此很坦然：“我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能没有顾虑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空气沉静了几秒，我看他：“周林安？”

    周林安一副呆若木鸡的神奇，过了一会儿，他脸上荡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么开怀，那么纯粹：“李水银，你说的好有道理，简直要成为我的人生导师了。”

    然后掏出了许久不见的手机备忘录，认真做起笔记来。

    我忍不住也笑了，很短很局促的“噗嗤”一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咳嗽，接着听见周林安惊喜的声音：“李水银，你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

    我：“......”

    由于周林安在人前没有要隐瞒和我在一起的这件事，我坦坦荡荡，也没有躲着的意思，很快学校里的学生之间都席卷我和他的八卦。

    那个在周林安之后向我表白的男生，我和周林安后来弄明白了他的意图，原来我妈说的担忧不作假，真的有人会因为看上我家的钱想和我交往。

    明白以后我理解了，但也不太理解，那么周林安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理由和我在一起呢？他挺优秀的，长得好，成绩好，家境也好，而我并不是容易让人喜欢上自己的人，也不有趣，也不热情。是为什么呢？

    所以这天傍晚，路过一间教室，听到有女生和周林安说话的声音时，我脚步微顿。女生的声音属于那个文科班的班花，就是挺久以前跟周林安表白被拒绝的那个，她哭的还挺惨，周林安就在她旁边，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这么看着她哭。

    我知道我应该立刻离开，因为撞见这个场面真的很尴尬，但在女生边擦眼泪边问周林安“为什么是她，我又哪里不如她，李水银那么普通，那么平平无奇”的时候，像是被失了咒语，不由自主被钉在原地。

    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名的大手攥紧，呼吸也变得短促困难，我在紧张。为可能会听到不好的答案而紧张。可我太想弄明白了，想清楚周林安一直以来对我的接近，是出自什么原因。

    一墙之外，空旷安静的教室响起周林安的声音，隐隐带着封闭空间的回音，显得尤为冷静认真。

    他说：“或许在你们眼里，李水银平平无奇，但在我眼里，她自始至终都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