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雨过（下）
饭后路柏桓找他妈聊了几句，回到客厅却发现邵寻不见了人影。 问了阿姨，得知邵寻在宅子外头，他便也出了门。 大门外没有人，路柏桓调转方向沿着屋外的过道快步向左走去，走到拐角时，突然险些和他要找的人撞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抓住了邵寻的胳膊。 见他像是特意找过来的样子，邵寻看了看他问：“有事？” “嗯。”路柏桓注视着眼前这张脸，忽然有片刻的愣神。 一夜的暴雨此刻了无痕迹，天空透蓝，夏日早上的太阳已经有些过分热情，犹如给眼前的一切镀上滤镜般，暖洋洋地洒落下来。 面前的人身上传来淡淡的烟草味。 也许是从晨起到现在两人间的氛围太过和谐，路柏桓不由自主地想，他是不是可以肆意亲近这个人了。 下一秒，邵寻抬手抓住突然靠向自己的脑袋，“……你干什么？” 此时不用在人前装模作样，邵寻看着被薅开而一时未反应过来的路柏桓，弯唇有些戏谑道：“还想咬我一口？” “……没。”路柏桓回神，心中顿时涌上些许失落感。他记着得在邵寻面前保持良好形象，连忙将神情恢复自然，同时从兜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软管包装物递过去。 邵寻瞥了眼，没接，“这什么？” 路柏桓已经好几次给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刚问我妈要的。”路柏桓轻咳一声，目光落在邵寻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上，解释道，“她说这个愈合伤口快，不会在嘴上留疤。” 邵寻：“……我这都快好了。” 他就没想让阿姨奶奶们注意这个尴尬的伤口，路柏桓真是…… 他无奈地收起药膏。 两人并排往回走，路柏桓看了看身旁的人，搭话：“你这几天怎么去的公司啊，要不要把车还你？” “打车。”邵寻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解禁了？” 确定邵寻只开这一辆车，揣着车钥匙、其实可以直接进车库把越野开回去的路柏桓当然不打算说实话：“还没。” “那你开着呗。” 路柏桓状若不经意地道：“那明天早上我送你？” 闻言，邵寻脚步慢了下来，偏头看着他徐徐笑了一下，“不用了，咱俩好像不顺路吧，你想多挤一小时的早高峰么？” 这是拒绝了。 路柏桓顿了顿，脑中一时没能想出说辞来，只得顺着邵寻的话应了一句行。 心里有些烦躁，他总是一对上邵寻脑子就容易卡壳。 又走了两步，路柏桓再度开口，问出了那个主要的目的：“你今晚没事吧，一块出去吃个饭？” 邵寻这回眼神颇为玩味地看向了他。 路柏桓表情看上去挺自然的，但以他们现在暧昧不清的状态……会就只是吃个饭？ 他轻轻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有钱了？” 路柏桓揣着刚才问他妈借来的卡，含混地“嗯”了一声。 他说：“上回不是取消了预订没吃成么，算是欠你一顿。” 这个理由听起来不怎么站得住脚。 他的确有些更进一步的想法，但更多的真是想跟邵寻两个人一块吃晚饭，或许还存了那么点补过结婚纪念日的小心思。 然而邵寻看了他一会儿，虽然没拆这个蹩脚借口的台，却也推辞了：“下次吧，晚上有事。” ……又拒绝。 路柏桓直视着前方，眼神晦暗了一瞬。 发觉身旁这人周身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邵寻不由笑笑道：“真有事。” 路柏桓心里这才好受点，装作语气随意问：“什么事啊。” “同学聚会，有人回国了，接个风。”邵寻答完，似笑非笑地看他，“满意了吗？” 靠，不满意，这要怎么满意？ 什么同学，就比他重要那么多吗？ 路柏桓心情刚好一点，就又酸了回去。 他早饭时说等会有事出去也并非胡诌，下午有个活动他得出席，中午的饭局也在那边。想晚上跟人一块吃个饭，结果还不凑巧。 好好的干嘛挑今天回国？ 他压下不爽极力保持沉稳“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邵寻看着他，勾了勾唇角，揶揄道：“路总，查岗啊？” 即便知道邵寻应该只是开玩笑，路柏桓心口也不由得揪了一下。 不知不觉，在还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变得很小气了。 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让邵寻去跟别人说说笑笑。 昨天晚上的事过后，邵寻就没再有什么明确的表示。他不知道邵寻的想法究竟如何，怕邵寻对他印象不好，他很想在邵寻面前表现得自持沉稳一些，然而他发现真的太难做到了。 走着走着，邵寻忽然感到旁边的人停了下来。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就见路柏桓正用一种专注的眼神看着他，问他道：“昨天晚上你答应的，还作数吗？” 邵寻知道这是在跟他确认炮友关系。 坦白说，从昨晚到今天，对于这段关系是否该开启，他难得一直迟疑着。他不确定这样的关系是否能让他觉得舒适，若是以往，当出现令他不快的因素时，他便会干脆地抽身而去，但现在的路柏桓却让他在想，也许破个例也未尝不可。 他越来越发现路柏桓还挺好玩的。 缘于苏卉阿姨的基因，路柏桓的五官有点混血的特征，轮廓分明，整张脸线条流畅利落，此时一双湛黑的眸子衬着暖融的阳光，更显深邃，看上去近乎有一种深情款款的样子。 也像只巴巴地望着他的大狗。 让人挺想逗弄他，也挺让人想……对他进行另一种意义上的“欺负”。 邵寻跟身旁这人对视片刻，最终慢慢弯起眼，顺着路柏桓那毫无自觉的体位认知说：“嗯，但还是按你说的，咱们先试着来，我得适应一下……嗯？” 路柏桓被那笑晃得心头直跳，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些，“那，现在能不能先预支一下？” “你想……？”闻言邵寻一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了下说，“你爸妈都在家呢，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不做，就亲一下。”路柏桓伸手搂上邵寻的腰，以为邵寻还是对这种性事有点抵触，便开口想安抚，“宝贝……” “等下。”这个称呼所勾起的鸡皮疙瘩终于堆到极限，邵寻打断他，表情略有些复杂地道，“你一直都是这么……”他顿了顿，用了个温和点的词：“腻歪的么？” “腻歪？”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个词形容，路柏桓闻言懵了一下。邵寻脸上嫌弃之色过于明显，他一时竟感到有些委屈，“我哪儿腻歪了？” “我是说，”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邵寻忍不住笑了笑，“能别再用‘宝贝’叫我了么？真的挺……腻歪。” “我……”路柏桓张了张口，想辩驳，又在邵寻的目光下将话憋了回去，“……行，我知道了。” 可他真的是发自内心想这么叫他的。 这副受挫的样子太好玩了，邵寻忍着笑抬手揉了揉路柏桓的脑袋，想了想决定给他一个甜枣，哄道：“乖啊。”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揉乱掉，路柏桓没管，亲密的动作和温柔的语气都像是鼓舞，他凑过去亲住了这个他满心满眼的人。 邵寻将头退开了些，两人的唇一触即分，而后他又弥补似的在路柏桓唇上吻了一下，随即轻轻推开手中的脑袋道：“先别接吻，不然等会我伤口又裂了。” “嗯。”邵寻的主动让心脏震颤了一会，路柏桓还想再凑上去亲一下，然而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高声响了起来。 ……靠，这他妈是哪个不长眼破坏气氛的啊！ 虽然很气，路柏桓还是接起了电话。 邵寻站在门口等他。 不远处，路柏桓大概是在听电话那头的人讲工作上的事情，神色冷淡了下来，加上一身笔挺考究的西装领带，显得整个人冷厉又正经，就是头上有一小撮乱发扰乱了气场。 邵寻看了一会儿，忽而笑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路柏桓人模人样的时候，也挺有性吸引力的。 相比起来，这个样子会让人想把他摁在床上，更加狠地欺负。 不多时，路柏桓打完了电话，看着他走过来，邵寻忽然笑着开口叫了叫他：“哎，少爷。” 路柏桓应了一声，脸上的冷淡已经消散，凝眸看邵寻眉眼弯弯的样子，等他说话。 邵寻看着他，眼底暗流退去，按下了刚才想提醒他一句的冲动，转而说道：“你等会不是要出去？那咱们早点回吧。” 他心底却又笑了笑，盘旋着刚才未出口的那句话。 少爷啊，我早跟你说过的吧？不想后悔的话，就别来招我。 现在可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