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 解结

    池靳听见云宁的冷哼，脚步一顿。

    云宁已经意识过来眼前的池靳还是那个温柔隐忍的池靳，眨眨眼睛嘴角忍不住带上笑意。一伸手就拽住了池靳的衣服，在手里攥得指尖都发白了，像是生气又像是撒娇地说道：“谁说我要走了？”

    几乎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上升了一般，紧绷如弦气氛也缓和了几分。云宁知道池靳这是稍微消气了点，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不顾现在池靳极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暴怒的状态，赤着脚就走到池靳面前，把池靳的手握在手里。

    发现池靳没有抽回手，但也没低头看他，更没有要消气哄他的意思，云宁也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对池靳有些过分了——他自己其实也没想让池靳放他走，但是听到池靳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说不感动是假的。

    知道池靳现在有多生气，云宁也有些愧疚，一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池靳失控，池靳忍着怒气还答应了他上辈子求之不得的愿望，云宁就更愧疚了，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你刚刚是不是撒谎了？”

    “你是不是根本不愿意让我走？”云宁又鼓起勇气抬起头说道，却正好撞进池靳黑云密布晦暗不明的眼睛里，一时间又被池靳浑身极强的威胁压迫感吓到了，僵住身体忘记接下来说什么。

    刚刚有些缓和下来的气氛一瞬间又结上了层冰，整个房间里空气都像凝固了般压得云宁喘不上气。

    池靳已经彻底沉下脸，一下子就把还愣在原地的云宁横抱了起来，丢到床上压在身下，双臂撑在两侧，怒极反笑地在云宁耳边危险地说道：“是啊，所以我现在反悔了。”

    说完就解开云宁睡衣，在白皙得能看见青色血管的脖颈上吮出一个个吻痕和齿痕，像巡视自己的领地般一寸寸扫过，留下标记。手也毫不克制地顺着睡衣下摆，在云宁细腻的皮肤上来回摩挲，动作不复温柔，反而是浓烈的急促侵略意味。

    云宁很肯定池靳现在快气炸了，已经是在失控边缘再受不得一点刺激，可身体似乎也意识到池靳接下来会如何惩罚他一般，开始微微颤抖——对于池靳带来的疼痛他已经熟悉极了。

    云宁怕这样的池靳怕的要死，更怕池靳接下来的惩罚，害怕接下来会来到的疼痛，也后悔自己刚才的挑衅，现在的他已经怕得连解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偏偏身体又兴奋起来，甚至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在池靳身下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脑子里仅剩的那点谨慎也不见了，云宁也顾不上在意他面前的还是正在暴怒状态的池靳，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先软了下来。

    过近的距离让酒气如同网一般缠住了云宁，让他忍不住渴望着肌肤相触带给他的愉悦，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完全在池靳身下，又不满足地想要被更多的触碰——想要紧紧贴在池靳身上，又因为惧怕而不敢动。

    分明害怕着身上的男人，但又无法克制自己想要接近危险源头的欲望——矛盾地觉得他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危险也同样来自于他。

    被咬得有些疼的地方被池靳用炙热的唇舌擦过，温热的鼻息撒在敏感的肩颈上，一种浑身都像是被人占据了的快感很快就让他面色酡红，迷迷糊糊地差点忘记了自己刚刚又惹池靳生气了。

    又被池靳在肩颈处狠狠地印出一个吻痕，云宁颤了颤找回来一点意识。一双眼睛被欺负得湿润了些带着层水汽，看着池靳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却又信任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那你能不能再轻一点…”

    池靳听见云宁的求饶声，和怀里人加快了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云宁已经红透了的脸——他能感受到云宁的轻颤是在恐惧，但是又分明的是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喜欢他的触碰。

    几乎被云宁软软的求饶声弄得乱了思绪，翻腾的戾火也像被冷水浇灭了，无法对这样的云宁再生什么气。池靳清楚云宁眯起的眼睛和顺从的动作都在表达着信赖——可明明离不开他为什么还要想着要走呢？

    池靳被这样的云宁弄得快没脾气了——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但看见他这么乖的样子，一下子就忘了他刚才有多不听话，又不狠不下心了。云宁也求饶了，他也心软得不打算真的惩罚云宁了——他甚至打算云宁再撒个娇这事就算过去了。

    “好了宝贝，我不做了。”池靳微不可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下心里仅剩的那点暴戾尽量克制住自己冷静下来，才吻了吻云宁的唇角，柔声安慰了一下刚刚被自己吓到了的云宁，对刚刚到问题避而不谈，“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是我错了，但是宝贝以后也得听话。”

    “困了吧，宝贝早点睡，晚安。”说完池靳就直起腰想要去浴室洗掉酒气。云宁不知道怎么想的，眨了眨眼睛，一下子环住池靳的脖子跟着池靳一起起来了，还往池靳怀里蹭了蹭，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池靳。

    看着池靳有些无奈又纵容的样子，云宁越看越喜欢，一点也不害怕池靳了，刚才的那些惧怕一下子就被池靳重新温柔起来的声音扫空了。听见池靳的一句“宝贝”更是浑身打了下颤——当然这次是害羞的。

    在书房翻看池靳日记那一刻云宁就明白池靳对他有多没底线的心软——自己刚刚又触了池靳的逆鳞，差点又被池靳压床上修理一顿。现在池靳肯定没消气，还这么惯着他…云宁总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惯坏的。

    自己的那点想“故意惹池靳生气”的小目的达到了，云宁也不装成什么渴望自由的忠贞烈男了——虽然他刚刚被亲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老老实实地准备跟池靳坦白一下，省得一会再被“惩罚”一顿。

    他已经不是二十一岁刚毕业时，那个真的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池靳身边的他了，在池靳身边经历了这么久，池靳早就被他放在和理想事业同样的高度，甚至是无法割舍。真的离开池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都无法生活了。不去想他都没发现，原来池靳对他好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池靳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心理上，想让自己离不开他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是在池靳身边，无论池靳去哪里自己都不算是离开他——只要在池靳身边，哪里都可以是家了。

    想到这里云宁也就想开了，又被池靳的让步感动到不行。先前惊惧的样子也不见了，两只手抱着池靳就在池靳怀里坐着，双腿不老实地环着池靳的腰，看着池靳的眼睛，笑得眼睛都眯了成弯月牙，又凑近些说道：“那你以后不许说什么‘想走不拦你’的话了，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对不对。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的。”

    说完就把脸埋进池靳怀里，露出的耳朵通红。池靳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云宁话里的意思，但那句“我也舍不得你”却是听得明白。看着还在自己怀里不愿意出来，全身都缩在自己怀里的云宁，池靳一时间就被惊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突然实现了，总会有种不真实感。现在池靳满心都是惊喜，哪还会有什么不满。把人抱紧了低下头，先在云宁耳垂上咬了咬算是对云宁刚刚故意惹他生气的惩罚，然后才抱紧云宁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满足地叹了叹气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招人喜欢呢…还想让我多喜欢你？”

    云宁还是趴在池靳怀里不说话，只是露出的耳朵更红了些。池靳知道云宁现在肯定笑起来了，想起云宁笑的时候弯弯的嘴角，池靳就有些心痒，伸手把人从怀里扒了出来。

    云宁果然笑得嘴角弯弯的，眼睛眯成月牙一样，满眼都是软软的温暖的笑意，也注视着池靳，池靳是最喜欢云宁这副样子的。

    上次看到云宁能笑得这样自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云宁那时候还是像依赖一个可靠的朋友般，能在他面前笑得纯良又温暖。

    只是在他把云宁锁起来之后，云宁就再也没这样笑过了，只有讽刺的冷笑和假笑。也许是活在阴暗的地方太久了，见惯了商场上的虚与委蛇，池靳对那种温暖的笑意极为珍惜。那时候池靳也希望云宁能开心的再笑一下，于是变着法地讨好云宁。

    只是无论是他怎样的讨好，把什么好东西都往云宁面前送，没有底线的让步，几乎满足云宁一切要求，云宁都再没有笑过。现在云宁却只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笑得这么惹他喜欢，眼里像是装着闪闪发亮的星星一般的好看。

    池靳看着云宁因为他的注视而红起来的脸颊，却依旧笑意盈盈的云宁，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周幽王会烽火戏诸侯了——为博心上人一笑，做什么不可以？就算是再过分的要求在这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宝贝笑起来真好看，”柔下目光，池靳轻柔地吻了吻云宁鼻尖，又吻了吻云宁上扬的唇角说道，“刚刚是我错了，不该动不动就发脾气，宝贝原谅我好不好？”

    云宁根本拒绝不了池靳，而且自己也有错在先，就更拒绝不了池靳了，也凑上去学池靳一样，吻了吻自家脾气暴躁的爱人的唇角。然后又装成还在生气的样子，说道：“下次不许再不听我解释就发脾气，你要有点自信，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

    池靳听着这样直白的情话，眼神也慢慢深沉起来，动作依旧轻柔，可目光愈发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意味——目的不言而喻。

    难得说了一次情话的云宁被池靳越来越炙热的目光盯着，脸像是熟透了一样，看起来没有任何严肃的意味。云宁也知道池靳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目光了。

    在这种热烈深情的目光下云宁也绷不住脸了，低下头在池靳怀里，用平时一样软软的语气准备认认真真的，彻底解释好这件事。

    “我刚才不是开玩笑的…”云宁稍微思考了一下，想着怎么说才能打消池靳心里的那些怀疑和不安，才开口说道。他不太擅长太过煽情的语言，只会一字一字告诉池靳那些事实，用讲故事般的口吻说着，“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呢？”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再那样委婉模糊地说，池靳总会多疑的误会，云宁声音柔和又坚定：“我是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不许多想了。”

    云宁没给已经愣住的池靳惊喜的机会，鼓足勇气继续慢慢地开始讲那些，原本不愿意再在池靳面前提起来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时时刻刻总会想着逃跑一样，也总是担心我会哪天突然告诉你‘我想离开你了’——就像今天这样。如果还是上辈子的我…那么一定会的，我就一定会像你想的那，样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你的。”

    云宁看着池靳阴晴不定的神色，凑到池靳的唇角旁，轻轻地亲了几口让池靳平静一些，才接着说道，“幸好现在的我不是上辈子的我了。”

    “我想告诉你第二遍——我重新活了第二遍，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我又遇见你了。有点难以置信，但是却真的发生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机会…但是我很幸运。”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上辈子你是因为我死的吗？”云宁有些迟疑地说道。

    他一点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提起来这件事就像要重新回到那个夜晚，重新面对那个地下室里满是血腥味道，残酷而赤裸地发生的事情般——即便是明明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云宁一点也不想让池靳因为这件事而多想。

    又抬头看见池靳依旧在用温柔的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云宁才缓缓地平复着心里的恐惧，重新在池靳怀里低下头。

    云宁尽量保持着声音平静，努力简练地把那件事他最不愿回忆的事情说出来：“那时候我被绑架了，你来赎我…却在最后的时候，帮我挡了一颗子弹……”

    “也许你很难想象…上辈子当我看到你被枪击中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有多难过……”云宁说到这里时，忍不住重新埋进池靳怀里，原本平静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似乎已经不愿意再说下去，却又咬着牙继续说着，“我就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流血至死…”

    “真的…很难过…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会觉得我想逃跑。”发颤的声音极轻的像是羽毛落在地上一般，半晌地沉默后，云宁才用带上哽咽声的声音继续说着，“可我真的不想走了啊…万一哪天你再那样死了我要怎么办……”

    池靳快心疼死了，他原本已经猜到那段回忆不会太美好，却没想到会让云宁这样绝望。池靳不知道如何安慰云宁，他只能把人抱紧在怀里，一遍遍安抚着，吻着云宁的发旋，轻声反复着“没事了”，等云宁冷静下来。

    云宁让自己再贴近一点池靳，感受着池靳轻柔的安抚，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直到心情平复了下来，才有些庆幸地继续说道，“不过太好了——我现在还能再在你身边…那些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想把什么都告诉你，相信我好不好？”云宁抬起头眼眶发红，认真地说道。手指用力地攥着池靳的衣服，固执地等着池靳一个答案。

    池靳沉默地抱着云宁听完了，只觉得嗓子干哑得说不出任何话，心脏疼得像是被狠狠地攥住，攥得他无法呼吸。他无法理解云宁那种绝望，却能感受到云宁像那晚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一样的脆弱绝望——偏偏这些还是他带来的。池靳只能想如果换作是云宁死在他面前呢——他一定会疯掉的。

    周围浓重的绝望压得池靳愈发心疼，在听到云宁分明已经近乎哭出来，还要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回答时，那种自责再也无法控制了。

    池靳知道云宁上辈子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发生过某些事情，才会对他有种愧疚的心情，他并不希望云宁会因为上辈子的原因而感到过分愧疚——那些其实现在都是并未发生的事情，也不希望云宁会因为这种愧疚而让自己做自己讨厌的事。

    但池靳没有告诉云宁他的想法，也不会让云宁改变什么。他知道这件事情让云宁重新提起来，就像重新揭开伤疤一样，他宁愿等这个伤口彻底结痂痊愈，让几年后云宁彻底放下了之后，再等云宁慢慢告诉他一切，在这之前，他可以等。

    可池靳却没想到，云宁愿意用最疼痛的方式，甚至是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情愿自己揭开伤口，只是为了他那些过分至极的要求，能让他能相信他。这样的云宁，让他怎么才能不喜欢？

    池靳看着云宁用力攥得有些发白的指尖，只觉得心好像也如同衣服一般被攥得皱了起来，酸涩的发疼。他轻轻地把云宁发白的指尖掰开，握在手里暖着，又慢慢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池靳低头温柔地吻了吻云宁泛红的眼角，吻着他颤抖的睫毛，继续慢慢地吻到眉心，直到云宁呼吸平稳后，才用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道：“宝贝，我一直相信你，并且同样喜欢你。”

    “那些事情不想回忆，我们就不去想了。”池靳弯起唇角，哄小孩一般用手轻轻地在云宁脸颊上来回安抚着，眼里满是惊喜后的愉悦，声音沙哑却有足够的耐心，“宝贝你看，我一直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那些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相信你，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相信你。”云宁依旧还是不安地看着池靳，池靳知道云宁对那件事的恐惧远比他想得更深，于是依旧放缓着声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地安抚着云宁，“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忘记了你还答应我要每天给我做早餐吗？”

    “我已经知道宝贝不舍得离开我了，以后也再不会放宝贝走了。”池靳感觉到云宁似乎听到这个时放松了下来，看起来是安心了不少，于是心满意足地又在云宁额头上吻了吻，继续说着，“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宝贝一定会想和我在一起的对吧，我知道宝贝很喜欢我。我肯定比你更幸运，不然上帝怎么会第二次让这么好的宝贝来到我身边呢？”

    池靳看着云宁似乎放松下来了，正在他怀里眯着眼睛笑，也稍微放下心了，开始主动承认起自己的错误，语气十分诚恳：“今天是我错了，不该让宝贝一个人在家，也不该随随便便就冲宝贝发脾气…那宝贝就罚我一辈子都和宝贝在一起好了。”

    池靳放缓的声音总是带着种蛊惑意味，但偏偏在说情话时又深情得令人动容。云宁已经彻底安心了，在池靳怀里笑眼盈盈地看着池靳，看得池靳心痒地想亲一口笑得这么好看的唇。

    云宁只感觉自己已经再也不能用语言描述出这种心动了。他无比确定，自己已经一辈子都要和眼前的人在一起了——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了。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在沉默里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得缱绻。

    池靳感觉自己怀里的人似乎笑得更可爱了，心头颤了颤，毫不犹豫地就低头吻住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双唇。依旧是温柔之至的动作，唇齿间的温度滚烫却令人沉迷，云宁很快就在池靳略带酒气的吻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迎合了。

    但这场单方面的吻里池靳却觉得无比餍足，只觉得云宁青涩的动作像是烈性春药一般燃起了他所有的欲望。